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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感受到夜风的凉意,一道发光却模糊的屏幕,依稀流淌着繁密的数字。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好似正在深海中上浮,似乎可以感觉到海面上的风景,却并不那么清晰,仅仅是。一种感觉。深沉,飘忽,灵魂缩在身体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以至于想要动弹一下都极为困难——然而,下一刻,这种深沉、飘忽而模糊的感觉。突然间就变得分明起来。宛如从最深的睡眠中,猛地被浇下一头冷水,义体高川彻底惊醒过来。
我,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这个念头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收容周遭景物的视网膜屏幕上,顿时有大量的数据框弹出来,将符合念头的答案,通过这些数据解析统合起来。脑硬体的运转,彻底排斥了那种如梦初醒的懵懂。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义体高川已经平静下来,就如同从来都没有恍惚过。
他正坐在街道旁的一张长椅上,在这个时间点,长长的街道上,除了风驰电掣的汽车会偶尔出现,没有更多和他一样徒步的行人,也没有人和他一样。平静的坐在长椅上,注视着那些寂寞的灯光。虽然大部分的商店早已经歇业。但在这条街道上,却也并非全然没有营业的商店,街灯显得冷清,但是,转角处一个全天营业的快餐店,却也流露出几分人气——但是。却衬托得整条街道更加冷寂了。
身穿深色大衣,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用警惕而专注的目光观察四周的人,就只有义体高川一个,如果有其他人注视这边。一定会产生“这真的是一个怪人”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为强烈的警惕心吧。
但是,义体高川也不是主动来到这里,扮演这样的古怪角色的。简单来说,来到这里的过程,就如同梦游一样,大部分时候,梦游醒来后,自己也会觉得惊讶,不知所措,但是,对于义体高川来说,却没有这样的情绪。这不仅仅是脑硬体的功效,也在于,他已经经过了许多诡异绝伦的神秘事件,也已经深深体验过,自己本就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存在,以至于很多在普通人看来无法接受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同喝凉水一般自然。
重点,并不是自己为什么会梦游,这个问题,虽然暂时看来无解,但对义体高川来说,却也有着一种释然的感觉,就如同答案早已经在心中,只是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而已。视网膜屏幕重现了他一路梦游到这条街道的影像,很正常的路线,不是飞檐走壁,就是这么诡异而平静地走着,如同散步,却又比普通人的跑步更快。从影像中可以看到,自己睁着眼睛,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什么精神,仿佛被磨得灰蒙蒙的眼镜遮住了瞳孔。
义体高川很快就确认了,当时的自己看似没有意识,但实际却是在某种意识的引导下,没有任何迟疑,行动路线也毫不紊乱,拥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问题是,现在清醒过来时,却说不出目的地究竟是何处,只是感觉,自己还必须走下去。
行进的路线,来自于冥冥中的感觉。
虽然在深夜时分出来活动,是早已经决定的事情,白天扫墓之后,义体高川就已经决定,要在今晚清理自己地盘上的非法组织“山羊公会”,看情况处决对方的新头目,那个被称为峦重的末日真理教干部。但是,义体高川也同样明白,之前自己的行动,仅仅是契合了自己的决定,而并非是遵从自己的决定。
这不是什么偶然的事件,对于拥有脑硬体的义体高川来说,梦游还是第一次。但是,这种异常的处境,却并不给他带来任何威胁感,仿佛,这是十分自然的,理所当然的情况。以义体高川的身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神秘的事件,连类似“世界线变动”这般宏大的现象,也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更不用说,自己的情况,本就已经足够复杂。但是,在如此丰富的经验中,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无法让自己产生太多的想法和感应,仅仅是单纯异常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
任何负面的思绪,都很难滋生,因为,没有孕育它们的水土。通常,异常本身就是这样的水土,但是,这一次,这些水土却因为缺少了大量的元素,而变得干燥没有营养。那么,那些元素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感觉不到。也无法想象,仿佛,在诞生的一瞬间就被抽走了,去了一个从主观和客观来说,都和自己彻底隔绝的环境。
没有负面的东西,这本应该是件好事。但是,对义体高川来说,情况是,就算他努力想象着,试图让它变得不那么好,却也无法做到。并非是被脑硬体扼杀了,而是,性质早已经被注定。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正常。无论你怎么想,就算冠上“诡异”的名头,它在感觉中,仍旧是好的,仍旧是正常的。
“妈的。”义体高川低声啐了一口,目光直直落在对面商店的橱窗玻璃上,仿佛要从自己的身影中看到另一个身影,“是你吧?一定是你干的吧?另一个高川。另一个……我。”
虽然这么想,也这么下意识确定了。此时的状态到底是从何而生,但是,对于当前的情况,并不会因此得到实质性的解决。义体高川感觉不到少年高川的存在,尽管他十分清楚,他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在自己的身体里,在自己的人格意识中,但是,和过去偶然可以接触到。甚至于在几天前,更是强烈到了,仿佛几乎实质化的幻象般,出现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