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江正陷入早就有所记录的异常状态中,过去仅仅从字面和数据上去构想“高川”的状况,总有一点雾里看花的感觉,如今切身体会到其中的恐怖,才明白那并非是由自身主观意愿控制的。从生理上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对应付这样的状态没有半点帮助,在精神心理学方面有所作为,也无助于逃离这种让人逃离这种折磨。所有试图让自己成为自己的理论,试图掌控自身每一个细胞运作,每一条肌肉和神经的方法,都在这个时候显得肤浅,乃至于虚假——所有基于对自身观测,以及对与自身相仿的他人的观测,才最终建立起来的逻辑体系,在这种强烈的不由自主的感受中宛如被海浪拍打的沙堡般崩溃。
过去自诩的理性,在如今的自我观测和自我感受中,显得肤浅又狭隘——就像是“理性”本身这个词语的意义,束缚了自己的成长,从而打心底产生一种挣脱理性的强烈冲动。
这种冲动包含着剧烈的混乱的负面的情感,一种仿佛自己本来就应该如此的感性萌发,沐浴在某种只能称之为“神秘”的氛围中,茁壮成长。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的异常现象: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声音,看到在理性而言完全就是幻觉的东西,然而,哪怕假设那全都是幻听幻觉,亦或者用强硬的逻辑去否定这些异常的真实性,也无助于让自己从中脱离出来。并且,自身因为这些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幻觉,进而产生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真实的。
亦或者说,有一种冥冥的感觉压迫下来,让自己不得不去相信,这些异常,以及这些异常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会因之恐惧和死亡,并不是相信自己会死,所以才会死去,而是更加客观的事实,所有自己能够观测到的证据和线索,都在指向这种恐惧和死亡的真实性,越是理性的人,在没有找到可疑的实证前,就越是快速地陷入到这种真实性中。
明明不应该为这种模糊的宛如做梦般的动态产生动摇,也从心底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去解释,但是,那剧烈的恐惧感,仍旧不由自主地在近江的心中爆发,一波接着一波。
近江的眼球抽搐作痛,所看见的景物产生重影,就好似两个世界以一种近乎重叠的形态挨在一起,但又并非时完全重叠。从视觉和大脑的生理学系统中,可以找到诸多解释这种情况的理论,然而,那剧烈的情绪却迫使近江下意识地去否定这些理论——就像是自己发自心底,从一个客观的研究者,变成了一个主观的神秘论者。
近江就在这样充满了矛盾,却又无法自行解脱的困境中,看到了义体高川——那个曾经在她的观测中,仿佛变成一种满是触手的雾气形态的男人,重新变回了人的姿态。然而,有一个异常的背景,朦朦胧胧在这个人形的四周,如同雾气中的幻觉般飘荡着,当她看过去的时候,便仿佛看到了一个深邃而黑暗的宇宙,光线在其中逃逸,却又显得如此的缓慢,她的视线仿佛黏在一些不同大小的流星上,沿着一个巨大的无法述说的轨道,向着宇宙深处滑去,它们是如此的坚定,就仿佛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那个声音,又仿佛是近江的心声,再一次响起:当群星摆在正确的位置时……
那个不知道究竟位于何处,却一直向着自己这边蠕动而来的声音更加清晰了,近江注视着深邃又黑暗的宇宙,只觉得那个蠕动的东西就在宇宙中爬行,它以蠕动的姿态,无视彼此双方那遥远的距离,也无视宇宙空间的冰冷和黑暗,穿过一个自己这边无法观测到的通道或路径,缓慢却又坚定地向自己爬来。
近江又感觉到,自己第一时间去描述这种感觉的“缓慢”,其实是错误的。因为那东西的移动其实并不慢,只是它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巨大,又是这样的不可捉摸,而且它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在如此众多因素的衬托下,才产生了“它是缓慢地蠕动着”的感觉。
实际上,它很快,甚至比寻常的星群移动的速度更快,因为无法直接观测到,而它也没有抵达终点,所以,无法计量那个天文单位的数字。
近江的脑海中,关于“kaekesa”的种种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信息的情报,如同心声自言自语般,在她的内心中不断回放。有一种强烈的逼迫感在拽托着她的理性,扭曲着她最基础的世界观,而那些似梦似真的幻觉中,所产生的种种疑问,最终都会变成一种对自我存在认知的否定,同样在从一个最基础的层面上,去瓦解自己的人生观和道德观。
那神秘又扭曲的力量正在扭曲一个人的自我认知,无论是思考还是不思考,似乎都会有一个新的认知从内心萌发——那是如此的让人心颤,恐怖又让人感到兴奋。近江感受这神秘又扭曲的力量,只觉得这种力量如同宇宙星河一般壮阔的伟岸,仿佛在印证着,这股力量的源头正是自己之前所猜想的,那个位于昴星团,具备天文单位体量的未知之物。
用常识上的三维坐标,根本无法定义它的所在。它在看不见的“通道”里蠕动,看似缓慢却其实异常之快地接近地球,接近在地球上的自己——不,它已经来了,在感觉到它还在一个遥远的宇宙彼端蠕动的时候,它的“未来”就已经抵达了太阳系的边缘,似乎在某一秒,就会和地球近在咫尺。它从来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