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种观念说法:能力弱小,是一种罪过。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哪怕一直强大的,也会相对灾难而言变得弱小。
未来是不确定的,这种不确定性,导致了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强大。那么,当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末日的灾难来临时,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有罪。并且所面临的灾难,就是在宣判所有人的罪呢?
倘若不接受这样的说法,那么,“能力弱小是一种罪过”这一说法就是不成立的。
然而,即便能力弱小不是罪过,当它仍旧是残酷的。
我是强大的,这是我经常告诉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又深知,自己是弱小的,因为事实总在对我强调这一点。
我不喜欢这样。但却必须这样。这就是弱小的证明。
“您是猎人。这也是您成为猎人,而他们无法成为猎人的原因。”人形系说,“首先。必须承认自己在做着自己所不愿意做的事情,并且有必要去这么做,要拥有承载这一切的强大内心。”
“我曾经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我转过头,对她说:“但现在,我只能选择去做,自己认为不是错误的事情。但不是错误不代表正确。”
“事实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人形系说:“尊敬的猎人,您不必介怀。”
“事实也许没有,但对个人来说,一定是有的。”我如此回答:“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必须这么做?在这个地方。我记得还有更多的猎人……之前我也带回来了一些。”
“猎人正在死去,他们的*还在。但是心灵渐渐被摧毁。如今在这个庇护所,您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位猎人了。”人形系说:“请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猎人。”
“你希望我这么做下去?你觉得我是正确的吗?”我问。
“但就算我不希望,尊敬的猎人,您仍旧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下去,不是吗?”人形系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但又像是穿透了天花板,看到遥远的什么东西。
“如果我这么做是一种必然。那么,你呢?你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存在于这里呢?”我提高了一点音量,“告诉我,系色。”
“系色?”人形系偏了偏头,就好似不明白我在说谁,但她没有追究,只是对我说:“我并不具备任何使命,仅仅是存在于这里而已,但是,当我遇到您的时候,我赋予了自己一个使命,那就是辅助您,尊敬的猎人。”
“为什么?”我问。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选择了这么做。也许,这就是我拥有内心,拥有灵魂的证明。”人形系摘下兜帽,摘下自己娟秀的长发,露出光洁的充满了非人质感的头部——这样的她,更像是它,而并非是一个人类。让人深刻感受到,当它说出“灵魂的证明”这样的话,其实是一种多么认真的想法。
我没有因为她那非人的形象而感到吃惊,但是,看到她取下长发,露出那颗非人的头颅的时候,心脏大概仍旧停顿了一下吧。
或许,我曾经不仅一次试想过,虽然自己称呼其为人形,但她其实仍旧是一个人类的样子。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事情总不会是我内心所期望的那样,而我的直觉,往往比我的想象更加准确。
人形系将长发戴回去,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美丽少女的外表。
“您做出您的选择,我也做出我的选择。”她说:“我认为,做出自己的选择,这就是我存在于这里的理由。”
我用翻找出的细锁链,缠绕着教本,让它看起来更有某种“寓意”,用醒目的红色颜料对一些纹路进行染色,然后将其挂在腰间。
“你能战斗吗?”我平复了心情,问到。
“抱歉,尊敬的猎人,我无法做出那样的判断。”人形系重新垂下头。
“看来,我是不需要指望你了。”我已经有所预感,所以也没有感到失望。
“抱歉。但是,如果您认为这是正确的,就那么去做吧。”人形系说:“您并不需要我,反而是我在依靠着您,尊敬的猎人,请您牢记这一点。您不亏欠任何人,也无需依靠任何人。”
是的,你说的对,我的爱人。
因为,我所见到的人们,都是需要拯救的,而不是用来依靠的。
所以,无需依靠他人,也不亏欠任何人。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怪物而已。
“最终,仍旧只有我来选择,我来决定吗?”我说。
人形系不再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因为传教而变得动摇起伏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再次走进礼拜堂的大厅时,我当着众病人的面,带上了鸟嘴面具。病人们的目光落在悬挂于我腰间的教本上——我称呼它为《螺湮城教本》。
人们的冒险被编撰为故事,当故事传播开来,就变成了传说。当时光流转,传说不再,故事也将会变形。
我不知道,倘若给这些病人翻阅这本《螺湮城教本》,他们到底会看到什么。
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渴望阅读这个故事,但是,我不能给他们看。只要不传播开来,就不会成为传说,它从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