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还挂在低垂的天幕,晨光不过微露了三分面容,竹影婆娑,错落着红木雕花桌上寒气逼人的刀剑和六块厚实的红砖。
林子朝的腿没由来的一阵酸痛,似乎已提前预知未来悲惨的命运,转过身,不停留,说走就跑。
风会错过,但竹林却原地不动,嬉笑的等待好戏。
哒哒哒——
急匆的脚步扰乱此处宁静,林子朝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原处,拉拉衣袖,深吸口气,做回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静静等着。
看到林子朝还微微起伏的胸口,眼中仍有的几分不愿,越则煜眉尾一挑,想跑,倒是试试?
拨开挡路的竹梢,越则煜大步踏入。
眼前人影遮住已式微的月光,此刻的越则煜一身水色青纹衫,敛去白日的贵气,只剩下少年的傲气与鲜活,一时间林子朝似乎有些明白,原来煜王练剑时喜独处,为的不只是片刻清静,更是为一份卸下伪装后难得的松弛。
“扎,马,步。”三个字,越则煜直截了当。
“属下不会。”这话不作假,林子朝说的底气十足。
“好。”
一个好字,就罢了?他不信。
林子朝皱着眉头,看着走到一旁的煜王,折下一根柳条,带着诡异的表情慢慢走近。
“正好,本王教你。”
手腕一挥,柳条打在林子朝的腿上,“弯腿。”
话音刚落,又是一挥,“直腰”。
就在柳条再次袭来之时,林子朝抓住时机,抢在前头:“下一步,抬头,属下知道的。”说着将脖子绷的僵直。
抢话?
越则煜嘴角一勾,慢慢走至林子朝身后,两手搭在肩上,用力一掰,“记住了,是本王教你……挺胸!”
林子朝咬紧牙关,偷偷翻了个白眼,表示无奈,这也要争个高低?
突然,只觉一股气息在的耳边萦绕,林子朝有些不适应,吹的他的心有些莫名痒。
“怎么,有意见?”
弯下身子,越则煜将头靠近林子朝的耳边,眯着眼等着回答。
看到越则煜眼睛,像无尽的深渊,却又离着自己那么近,似乎下一刻便会将自己吞没,林子朝立刻左撤一步,挣脱开来,稍显慌乱:“属下谢王爷教导。”
明显的疏离,越则煜冷哼一声,也不在意,拿起两块红砖,放在林子朝的手中。
皱着眉头,林子朝只觉手上吃力。毕竟是个女儿身,又没有武功底子傍身,多少有些吃不消。况且若说世上有一字他最不喜,只怕唯有一个动字。幼时兄长也会逗逗还是林语暮的自己,喊上五声,或许他才会动一下。如今,看看自己颤巍的双脚双腿。
哎,自作孽啊。
端着一杯新沏的茶端放在红砖之上,越则煜威胁道:“马步蹲好。本王的茶,洒一滴,便多站一个时辰。”说完,潇洒转身,抽剑出鞘,不再多言。
凛冽的剑光,如青龙般的气势磅礴,如白蛇般的蜿蜒狡黠,走马如飞,点剑而起,高起数十丈,落叶纷崩,骤如闪电。不过院中的一道银光起,却已万里吞饮匈虏血。不愧是曾统领大燕半数兵马的帅才,大燕的越则煜。
林子朝看的精彩,但手上却也支撑不住。
“啪——”
杯碎了,茶散了,气氛尴尬了。
越则煜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过一个眼神,林子朝便什么也不说,安静的走至一旁,沏了杯新茶,重放在手上,恢复原状。
一切又继续,越则煜依旧沉浸于刀剑之中,而林子朝心中呐喊也依旧无处宣泄。
一个时辰后,收了剑锋,越则煜在林子朝满眼期盼中走近,端起茶杯,痛饮香茗,冷热得宜,确是解渴。
看着汗珠从林子朝稍显苍白的脸颊划过,紧咬的双唇隐约印出血迹,越则煜嘴角一勾,问道:“手酸了?”
“有……有一些。”
“身为男人,这些磨砺是该受着。同意否?”
林子朝身体一僵,深吸口气,点点头,有心无力的应道:“王爷教导的是。”
越则煜抿着嘴,沉思片刻。罢了,过犹不及,来日方长,他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况且毕竟……
正想着,接过林子朝手上的两块红砖,吩咐着:“昨日交代你的事,不宜拖延。燕都中各处皆有耳目,各方皆有秘密,你只管保全自己便是,余下的有本王在。”
拖着疲惫的双手,林子朝拱手行礼。
抬头看了看时辰,越则煜转身拿起剑,大步离去,临了留了句话,让林子朝无语问苍天。
一杯茶,一个时辰,煜王当真好记性,也当着会折磨人。
只不过,幽幽竹林,确是清静,煜王不在,便没了法,没了天。眼见四下无人,林子朝席地而坐,品着香茗,眼望半空朝霞,乐的悠闲。若日日可有如此这般独处,这晨练他倒也可以动弹一下。
忽然,耳朵一动,静心一听,似是有人而来,莫不是煜王?
起身,规整。一套动作是行云流水,一切不过转眼之间已然整齐。
但当看到眼前的团苏,林子朝宁愿希望来人是煜王。本以为那日与她将话摊开后,团苏是心中有怨,不愿在面对自己,却不想她倒是一如往常,认真的做好本分。
只是,团苏越是认真,林子朝便越是遭殃。几日下来,深刻悟得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夜里书读久了,团苏虽不发一言站在一旁,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大的盯着他,满眼的不赞同,他终究也不忍团苏陪他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