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顿了顿,然后慢条斯理的压出一点洗手液,慢慢将那淡绿色的洗手液搓成了白色泡沫,她漫不经心道:“我原来不知道顾小姐有偷听墙角的嗜好。”
顾浅耳边惊涛骇浪,脸色微微一变,沈珏一直都很友好的叫她不悔,突然脱口而出顾小姐三个字,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沈珏没有看她,眼角多了一抹讥诮,她不愿意再和顾浅假装和平,她将手放在水喉下面,看着水流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她说:“在我哥的葬礼上,你当时的举动太过奇怪,再加上墨总对你异乎寻常的亲近。”
爱一个人,你会熟知他的一举一动,他稍有反常,你都能在第一时间窥探而知,所以那日在大槐树下,墨北尘那种不同寻常的讨好,就让她起了疑心。
再加上之后言洛希对顾浅的保护,更让她加深了这个想法,要证明她是不是真的顾浅,非常容易,只要这个人存在于世,就不可能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顾浅恍然,原来她那么早就开始怀疑她,然后接近她,所以她和她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做戏,只是为了看她纠结和痛苦是吗?
“那天在海边别墅,你也是故意等我出门才下楼的,对吗?”顾浅问道。
沈珏洗好了手,她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着手,动作优雅,“不,我只是先你一步下楼,先你一步进了墨北尘的房间,只是我没想到醉了的他那么热情,你也看见我脖子上的吻痕了,不是吗?”
墨北尘亲热起来,喜欢在她身体上留下痕迹,就像狗一样,以前顾浅特别恼他这一点,好几次他在她脖子胸口上留下吻痕,夏天的衣服领低,根本就藏不住。
她一出门就会被各种暧昧的目光注视着,为此她还在拥挤的地铁上遇到了变态,后来她不肯让他再在明显的地方留痕迹,他便换了地方,而且是千奇百怪的地方。
此刻听到沈珏毫不避讳的提起那晚,她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却又痛了起来,她脸色有些发白,“你现在已经得到他了,又何必来我面前炫耀?”
“不,我还没有完全得到他。”沈珏转过身来,目光刻薄的盯着顾浅,“墨北尘爱了你将近二十年,这份感情即使不再浓烈,也还会存在他心里,所以顾浅,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顾浅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沈珏的神情严厉起来,“当年是你脚踏两条船,不仅拖着他,也踩着我哥对你的感情,船翻了,你一个都没留住,还害我哥为你枉死,你这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完全不管两个男人为你跌入深渊粉身碎骨,如今你又怎么有脸再回到墨北尘身边?”
这是沈珏决定戳穿顾浅身份留的后招,她要站在一个受害者的立场上来指责她,逼她退让,因为只要顾浅还有点良心,她都不敢再去纠缠墨北尘。
沈珏的破釜沉舟确实收到了显著的效果,顾浅原本就没有想和她争什么,听了她这番话,她几乎是立即龟缩回自己的壳里藏好。
当年她处理感情拖泥带水,将三个人都拖进了痛苦的深渊,倘若她当年有洛希姐半分果决,也不会变成这样。
说到底,墨夫人强灌她堕胎药,还是因为她处理不当招来的后果,她能怨谁?
沈珏看她脸色难看的后退了两步,她心知这一记猛药下得刚刚好,“顾浅,我爱他,在他被你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夺过来,好好爱着。如今我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才站到他身边,你若还有良心,就不要再去动摇他的心。”
顾浅踉跄着退开了两步,腰侧撞在了门把手上,她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拉开门仓皇的逃走了。
沈珏得意的看着顾浅逃了出去,她心想,受打击了吧,难过了吧,现在就去找沈白好好哭诉一番,说不定正好被墨北尘撞个正着,然后他就能死心了。
顾浅走出洗手间,外面人声鼎沸,她却根本无法融入进去,她耳边不停的响起沈珏刚才说的那些话,她明明知道不应该将她的话听进去,却管不住心里满溢而出的痛苦与悲伤。
其实早在五年前,她和墨北尘就该分道扬镳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如果她好好待在庙里清修,一辈子与青灯木鱼为伴,赎清她这满身的罪孽,也许根本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顾浅,你怎么了?”
沈白在宴会上无聊,又与墨北尘对上,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连正眼都没有瞧他,就径自走了。他一时无趣,想着尿遁的顾浅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便一路寻了过来。
眼见着她脸色苍白的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想起刚才沈珏进去了,指不定和她说了什么,他便没办法心安理得的看她离开。
顾浅被他拽住了手腕,她下意识挣开,无悲无喜道:“我没事,宴会过半,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原本这种酒会她来打一圈就可以走的,言洛希也说过,露个脸让人家知道梵客酒店派了人来,什么时候走都没关系。
可她到底还是磨蹭了些时间,以至于听到那些诛心的话。
沈珏确实有手段,并且还舌灿莲花,瞧她三言两语便让她自惭形秽,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难怪刚才那两位提到她,都战战兢兢的。
而她对沈珏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七年前那个纯真无害会撒娇的小女孩身上,原来人真的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