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凉庄的高中自建国以来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六幢三层的旧楼容纳了乡里乡外的几千个学生。余声第一次作为其中的一份子站在学校门口,陡然一阵欢喜。
有人推过来一个摆满文具的摊子。
四周立刻围上去几个女生,站在那儿挑来挑去,一边手拿着漂亮的笔记本翻来翻去一边手摸着修正液,嘴里还嚷嚷着‘老板橡皮多少钱’。
方杨停好自行车走了过来。
学校对面有几户人家前房很大院子很长,做着停车收费的买卖。余声骑得还不是很溜,暂时由方杨带着。女生一大早就过来叫她去报名,通往学校的那条山野马路上挤满了学生。
俩人先过去学校通知栏看分班名单。
方杨又带她去找教室,俩人不在一个班。余声到文(2)的时候,教室门口被捂的严严实实。从窗户里看进去,讲台上坐了一个老师在填写发-票,有学生交钱过去。
余声也跟在后头排起队来。
一切流程走完后已经是日上三竿,方杨为那天学车放她鸽子特意赔罪要请她吃麻辣烫。俩人站在小吃摊跟前一人手里拿了几串,大太阳下直冒汗也心甘情愿。
方杨先吃完去推车,她过了会儿去路口等。
“余声?”是陈皮,男生说话间已经走过来,“报完名了?”
她‘嗯’了声,两边扫了一下没其他人。
“你们没一起啊?”她问。
“是说梁叙吧。”陈皮一笑,“他昨晚就泡网吧去了,估计这会儿还在里头,我正要过去找他你去不去?”
余声摇了摇头:“我准备回去了。”
男生没再说什么,打完招呼就走了。余声看着陈皮进了不远处的一户门,她抬眼去看上头招牌:阳光天地。方杨已经在叫她了,余声赶紧走了过去。
彩色的太阳招摇过市,空气里全是汗味儿。
陈皮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对柜台上的人说着‘开俩小时’,然后拿着票找梁叙的人影儿。这人坐在窗户前头戴着耳机,脸上没有一丝熬过夜的样子。
电脑跟前放了一瓶矿泉水。
陈皮坐在他身边拎了水过来喝了几口,然后凑过去看他电脑屏幕。梁叙下载了一个音乐调频软件,从昨晚开始一直在调音修改。
“完成的怎么样了?”
梁叙揉了揉眉心,从头上扯下耳机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网吧里热哄哄像蒸锅似的,窗户罩着帘子,一拉开光全投在电脑上,屁都看不清。
“马马虎虎。”他瞥了陈皮一眼,“名报了?”
“那还用说。”陈皮拉过他电脑的耳机戴头上听了一段他做的小样,然后拿下来,“这调子很棒啊,有点那什么山野村夫的味道。”
梁叙冷眼看过去:“老子做的是摇滚。”
陈皮自然是开玩笑,印象里梁叙对音乐有着某种执着的追求。李谓和自己仅仅也是爱好,可这人不一样,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干这事儿。
不过读了高三,自己和李谓就没时间了。
新学年的第一天早晨,校长就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讲话。六点半的操场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大片大片的学生占领高地。
余声她们班在最后一排。
她个子不算高挑被安排在了中间位置,身边是几个正在悄悄聊天的女生。余声抬头看着国旗方向,它以高昂的姿态傲然挺立飘扬上空。
早谈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开。
所有学生几乎是在一瞬间散开的,然后各自找地方读书或者回教室。理科班在最前头两大排,梁叙个儿高站在最后,他一回头就看见正往教学楼方向走的女孩子。
余声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
“分在几班?”他问的随意且一手插在裤兜。
“(2)班。”她说,“你在哪个班?”
“(17)。”梁叙下巴点了点正前头的教室,又侧眸看她,“新班级还习惯么?”
余声‘嗯’了下。
“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过来找我。”他说,“教室不在就来地下室。”
那幢旧楼至今没有新修,楼下负一层是学校里搞文艺活动的地方。梁叙拿的其中一个教室的钥匙,也算是他们的练习基地。
“赴汤蹈火也行?”她歪头问。
梁叙抬眉:“行啊。”
那会儿他们站在教学楼下,有穿堂风吹过来。或许是他距离他教室领地太近的缘故,周边三三两两的男女生从身边经过和他打招呼,余声忙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移开。
俩人分开后,她回了教室看书。
文科(2)班大部分学生未有变动,只有几个是从外班调过来的。余声几乎不怎么说话,不是做英语就是看人文历史。刚开始周围人都以为这姑娘腼腆,后来才发现她话是真少的可怜。
一个阴天的下午,余声去教室外头转。
操场上一堆一堆人聚在一块,玩什么的都有。这里没有漂亮的塑胶跑道和宏伟的建筑楼,余声却感觉到分外的亲切和舒坦。
晚自习下,一群人蜂拥而出。
方杨去车棚找了很久才寻着自己的,余声想试试让女生待后座。方杨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大概可翻译为‘不是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身边有人一个一个的超过她们。
两边黑黢黢的野地都撒起欢来,叶子抖个不停。方杨骑到一半脚下用劲瞪了一下,链子忽然掉了。余声从后座跳下来察看,方杨弄得手都黑了。
倒腾了近乎十来分钟仍是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