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步野迎着卓曼莎的目光,道:“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在当下,在于从心而为。至于你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信任我。这两者其实有很大关系。正是因为第一次,我才能保证做到第二点。”
卓曼莎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步野,但此时此刻,步野的真正品性终于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步野是一个把内心感受放在首位,并让行动完全追随内心而走的人。那么,如果他的内心感受就是对她心存愧疚,甚至把她当成了一个朋友,那么她当然可以完全信任他,因为他的内心就是真正的他,他也会一直坚持那样的表现。
不过。这样的人并不是只值得她一个人信任吧?而是值得很多人信任。
而另一方面,虽然他足够坦诚。两人也曾有过交集,但那交集当真太短,所以,她还是无法对他产生朋友的情绪。朋友?那又是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卓曼莎知道,至少步野是一个,也是近十年来的第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信任虽不代表信赖,但至少可以放下那不知将自己封禁了多少重的戒备,坦诚地聊一聊,或者说,单纯地宣泄一下。她当然还可以再忍,但无数个夜里向那深邃宇宙中的星神询问,却从来得不到一声回应,她需要的,其实只是有个人能对她说“嗯,是这样”啊。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已经由金黄色变成了红色,微风中的湖边,卓曼莎再次转回去,看着湖面悠悠开口:“我小时候很开心,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想知道。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一辈子。然后突然间,我却不得不前往萧国。而亲手将送走的,正是我最信任的,最疼爱我的父皇和母后。”
“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如果不是因为去萧国之前母后再三叮嘱我不要自尽,以免牵连夜契丽,我一定早已自杀。在其后的年月里,我就只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一属于我自己的时光就是去星神庙,但也从来没得到过想要的答案。然后,你就出现在了王府。”
“当我因此而重新回到夜契丽后,我对你是心存感激的。但那也只是最开始,因为回来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已经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感觉。不仅仅是那种熟悉感已经没有了,连和父王、母后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我试着让自己去信任他们,却根本做不到,更不用提我的那些兄弟姐妹。”
“以前我活着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无需知道。在萧国,我活着就是为了再次回到夜契丽。可回到夜契丽之后,我却发现我依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意义。我在这里甚至比在萧国时还要感到绝望,因为在萧国的时候我至少还可以盼着回来,我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可以期盼什么。”
说到最后,卓曼莎应该是微笑了一下。但她内心到底有多苦涩,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步野,最开始都还算平静,因为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卓曼莎的状态。然而,当卓曼莎说出身在夜契丽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期盼什么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如遭重击,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超出他的绝望的绝望。
回忆他的整个一生,别管任何时刻,他至少有期盼的事。而卓曼莎,却干脆连期盼的事都找不到。当然,卓曼莎还可以锦衣玉食,荣华一生,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只看重内心感受的人,那些外在享受于内心何干?在卓曼莎的内心世界里,完全就是一片无边的荒漠,连根枯草都没有。
“就在大概半个月前,又有来自太歌的人见到我了。起初来的那个还征询我的意见,我明言并不想去。后来再来的,则干脆连问也不问一声。就直接向父王、母后施压。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又再一次不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对,其实是从来都没掌握在自己手上过。”
“现在,我就只能在皇宫里等着,等着他们争出一个结果来。然后我就在父王、母后的命令下,再次离开夜契丽,前往太歌的不知道哪个宗门。我对夜契丽已经没了当初的感觉,但在别的地方,只可能更加没有感觉。可这一切却都不是能由我决定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为什么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从来没有人问我过的意见。我倒宁愿化为夜幕中的一颗星辰,去永远和星神作伴,可同样得不到回应。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但是却又身不由己。也许,这一切的一切,就是我生命的意义?”
卓曼莎说到最后情绪已是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着,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大,大异于平时。
步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卓曼莎所说的那一切绝不可能就是她人生的真正意义。
此刻步野心念电转。他觉得做为一个活了两辈子,又患过了癌症,一直追求从心而的人,他兴许可以帮卓曼莎在人生中找到一些意义。
“我听说你小时候喜欢跳舞?”步野忽地问道。
卓曼莎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