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面的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柳如是倒是未有想到,自己这面容打扮成个公子哥儿,也是挺像。
金玉和满堂跟在她身后,柳如是侧头:“莫跟着我,若是长兄问起来,便说我去了花满楼。”
俊俏公子言罢便走,金玉和满堂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害怕。
“还是先去告诉公子吧?”
*
寻到马厩,柳如是飞速上马,直逼花满楼……
花满楼……
那个承载着她前世身为秦夫人,最为不堪的地方。
而今,她来了。
看看她绍郎……如今的小情娘,苏曼白。
前世秦绍因为苏曼白的种种而罚跪,或在烈日之下,或在暴雨之中,甚至连个大夫都不允许给她请,她被囚在小厢房的最后的那段时间,膝盖总是会隐隐作痛。
而今想来,膝盖也是隐隐作痛。
她的前世,可真傻。
还告诫自己要大度,作为相国的夫人,相国有着三妻四妾又怎么了?就看满朝文武,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她永远都是堂堂正正的正房夫人,就算……没有掌家大权,没有夫君的爱宠。
日渐黄昏,花满楼灯笼高挂,姑娘的莺歌笑语,男人的粗狂调笑,只单单一听,就晓得是何等的纸醉金迷。
从马上翻身跃下,很快就有姑娘贴上来。
“好俊俏的儿郎……”
柳如是脸皮薄,耳根发红,倒是姑娘咯咯调笑她:“小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吧?”
被叫小公子的柳如是微微颔首:“姑娘,我来找苏曼白。”
“真是的,俊俏郎都被曼白姐姐给抢去了。欸!”一声长叹,只听那女子媚着声音道:“鸨妈妈,有人找曼白姐姐。”
“欸!来了!”老鸨扭着五大三粗的腰身,见柳如是,有一晌愣住,随即笑着迎上去,“小公子,曼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见人的。”
柳如是从腰间取出一枚纹银,问她:“够了?”
“这……”看人无数的老鸨早已认出柳如是是个女人,而她出手如此之阔绰,心中千回百转,她这花满楼,也不是没有女人来闹过,可这个女扮男装的……
柳如是见老鸨不说话,以为钱不够,从身上又取出一枚纹银:“还不够?”
纹银这东西,不似寻常的银两,而是正儿八经官家发的钱,寻常百姓手中若是有整枚纹银,那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一枚纹银,算的是寻常人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毕竟是生意,做!怎么能不做!收下两枚纹银的老鸨笑得更开了:“公子随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曼白姑娘。”
红罗软帐,金消泥骨,柳如是随着老鸨一入苏曼白所住的今宵阁,有一瞬间是讽刺的。
百两黄金一米的软烟罗,轻薄如雾,触手寒凉,她怕绍郎在夏天被蚊虫撕咬,自己都没舍得用,却送给了他,而这秦绍,居然能转手送给了这苏曼白,还让苏曼白当成不要钱的帘子,装点着屋子。
还有屋子中燃着的香,那可是沉香木,也是她送的。
“公子稍待,待奴家描完眉就来。”慵慵懒懒的声音从里格传出来,柳如是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苏曼白坐在铜镜前描眉,而一旁放着的,正是她叫金玉去当掉的掐丝珐琅金玉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