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莲叶,映日荷花。
柳如是坐在望月亭上吃着葡萄,对着水中吐着葡萄皮,目光看着望月湖上的夏日风景。
她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能够逆转时间的人。
或者说,等一个法力无边的人。
湖水印着她青春白嫩的容颜,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到铜镜之中鹤发鸡皮的自己。
她害怕。
怕自己真的还在做梦……
日光暖融融的打在身上,似乎能将沁透入骨皑皑白雪悉数融了,让她感觉自己尚且活着,活在这个懵懂不知事的年月里。
奴仆抬着担架将那个叫白隐的和尚抬入望月亭中,金玉不敢太靠近柳如是,站在一边低着头,遥遥说道:“二小姐,白公子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挥退奴仆,柳如是依旧坐在亭子中,白隐仰头看着她,道:“柳姑娘。”
是柳姑娘,不是柳施主。
柳如是笑了笑:“小和尚。”
是小和尚,不是白公子。
称谓之差,明明白白。
“在下白隐,已经还俗了。”他道,“还未到重昌三年,柳姑娘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哦?”柳如是看着白隐,站了起来,伸出手放在阳光里,仰头看着自己在阳光里葱白玉润的手掌心,“可我老了。”
白隐一愣,不解道:“柳姑娘正是豆蔻年华怎么会老了呢?”
“是啊,我正是豆蔻年华。”柳如是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永远都不老?”
“柳姑娘,这世上从无不老仙药。”
“你既有逆转时间,让我重生的本事,又怎么会没有让我青春不老的能力?”
“柳姑娘,那逆转乾坤之势,并不是为了你。”白隐看着她,目含慈悲,“想柳姑娘也知道,当年景王兵变,杀摄政帝姑挟天子以令诸侯。”
柳如是轻轻的闭上眼,问白隐:“那我逃得过吗?人会老的,我逃不开秦绍,色衰而爱驰,秦绍也会像上一世一样,对我始乱终弃……”
“柳小姐。”白隐看着这样绝望的柳如是,心悸不已,“既然是魔障,那就应该从魔障里退出来。”
“退出来?”柳如是琢磨着这三个字,摇摇头,“我很尽力了啊,退不出。”
魔障。
“柳姑娘,世事无常。”白隐道,“爱到深处情就薄了,上一世,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那你呢,你为何渡我?”柳如是看着白隐,“让我重生,还用佛法为我护航?”
“在下……”白隐哑着声音说不出话,他是想来解开柳如是的魔障的,同时也渡自己,可是好像渡不过去了。
他好像要被这个柳如是渡入纷繁杂乱的红尘里了。
柳如是闭上眼睛,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垂在脑后的墨色长发被光渡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她那挽着头发的玛瑙红步摇在日光里一晃一晃的,就像是人血的颜色,她用手掌蒙着脸:“山上的事情,是我过激了。”
“柳小姐。”他看着沐浴在日光中的豆蔻少女,“上一世,在下倾慕你五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