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在汉中的时候碰过邓云鸿头上的簪子,可之后,她再也没碰过了。
东仙做这簪子跟梳子的时候,就想着天天相见,日久天长。若是人不在了,自然就没了味道。
所以,邓云鸿头上的簪子,虽然是如假包换的去年花,可味道已经褪尽,药效也所剩无几。
林疏影深谙医理,没了药丸,她能用原料整个相似的出来。这次送燕窝,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有张留仙,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至于太后,林疏影的新药,第一个就在她身上用了。所以,李嬷嬷见了,才那般吃味。她兢兢战战琢磨太后的心思,却比不了一个新来的丫头片子,李嬷嬷的心里,又怎么会平衡呢。
张留仙回了翊坤宫,把林疏影的事跟陈嬷嬷一说,陈嬷嬷就问,“是那个易容进宫的林疏影吗?”
张留仙一愣,“你跟皇后都这么说,可林疏影拿簪子划过脸,是真的啊,里面都出血了。”
陈嬷嬷冷笑,“有人易容是从耳朵边开始,有人是从脖子开始,有人只在眼鼻处做手脚,划耳朵边上的脸,自然没用。”
张留仙大吃一惊,“嬷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
“那个,我也是听人说的,”陈嬷嬷喝了口茶,她虽然不是易容的绝顶高手,可也是悟性极高的那一批。
看来这林疏影,有些古怪。她还以为,何青衣一早就打发林疏影出宫了呢,谁想,她还有了身孕,留在后宫了。这身孕,说来就来,有这么容易的嘛。
到了半夜,陈嬷嬷偷偷摸进了坤宁宫。
“哎哟,”陈嬷嬷忍着疼痛,低声叫了起来。
何青衣在床上听见了,噗嗤一声笑了,“朝雨,你这大半夜的,不在翊坤宫让小丫头捶腿,来坤宁宫干嘛呢。我这里可没那么好欺负的小丫头。”
陈朝雨摸摸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小祖宗啊,你在地上扔了什么,老身这身老骨头都要摔散了。”
“切,”何青衣不屑,“你今年三十三了,还是三十四了,倒过来写,都不是老身,还老骨头呢。”
“哎,”陈朝雨抱怨了,“老身入戏多年,早觉得自己快六十了,每天起床洗脸,腰都弯不下去。”
何青衣拍拍床沿,示意她去边上坐着。
陈朝雨按着腰,一扭一扭地坐了何青衣边上,“小姐,那林疏影怎么还在宫里啊。”
何青衣冷哼了一声,“她有了身孕,我也没有办法。”
“只怕不是真的,”陈朝雨说,“练氏有个很粗浅的心法,练过的人都能改变脉象。老身如果去装孕妇,只怕也有几分想象。”
何青衣对法术所知甚少,她跟着西河,恶补了几天御龙的事。所学的,不过是如何追上青龙,如何别摔下青龙。
接着,她就跟着青龙混日子了。青龙跟她心意相通,并不用她画什么符文,念什么咒语。只要她想到了,青龙就随心所至。所以,何青衣的法术很高,可基础极差。
陈朝雨都知道的心法,她却没有听说过。
“你说,她是假怀孕了?”何青衣问。
陈朝雨点点头,“没那么巧的事,说怀就怀了。她跟皇上,不过两三次的事,没那么巧合的。”
何青衣心里也已经猜到,邓云鸿跟林疏影不止一次。可陈朝雨这么说出来,何青衣算是明白了,这事,估计张太后跟苏秋水都清楚。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她一个人了。
看她有些沉默,陈朝雨就拿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姐,你回来,又没说一定会原谅皇帝。你再看看,要是觉得不愿意将就,回延绥有大把的好青年呢。”
陈朝雨的观点,也是东仙的观点。练氏的人对外姓通婚,一向不看好。在东仙的眼里,何青衣就是做了皇后,也不过是过家家而已,不算正式婚配。她喜欢跟邓云鸿一起,东仙也不反对,她要是愿意回家,东仙更是高兴。
“嗯,我知道。”何青衣随口回了一句。
“知道就好,”陈朝雨想了想,突然蹦出来一句,“练氏的青年才俊极多,就练雪见不行。”
何青衣噗嗤一声笑了,可怜的雪见,连陈朝雨都欺负他。
“小姐你别笑,”陈朝雨说,“等你回家了,你就知道练雪见有多不学无术了。这人能躺着,一定不会坐着,能坐着,一定不会站着。跟他哥哥,完全是两个极端。”
何青衣回家也待过一段日子,可多数时间都和练雪见在一起,所以,并没听说外人对练雪见的评价。至于法术,练雪见的确是够烂的。只是,她也刚入门,也不知道练雪见究竟差到什么地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何青衣也轻松了许多。她以为,自己盯着林疏影不放,多少有些嫉妒的成分在。可陈朝雨也觉得不对劲了,就说明她没有胡思乱想。
只是,她自己有孕的事,何青衣怎么都开不了口。这事要是让东仙知道了,一定要抓她回家养着的。还有,她跟邓云鸿该如何解释,外公突然就要自己回家?而宫里的一切,她也还在犹豫。明知道再犹豫下去,总有受伤的一天。可真叫她马上走,又实在做不到。
“小姐,我先回去了,”陈朝雨吩咐,“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永寿宫看看那个狐狸精。”
“我才不要看呢,”何青衣说,“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包袱都收拾好了。”
“你又没什么东西,”陈嬷嬷鄙夷地说,“麻溜地回家不就是了,还收拾什么包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