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饮风阁,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妇人在心中一惊,想来此人定有不凡之处,若是强行交手只怕占不到半分甜头。
她刚刚在东街时从空中一掠而过,却不知已被葛中离察觉到,尾随至此。
“阁下是什么人,何必藏头遮脸鬼鬼祟祟?”葛中离长枪横扫而过,径直在屋顶一拄,虽不复方才进饮风阁前气断山河之势,但仍旧余威不泯。
“渝州人自己的事,劝你识相的,少管闲事。”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不管是渝州还是江都,人命就是人命,只要是这江湖上的事,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于葛中离而言,谁是谁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生命应该随随便便地消逝,他遇到了,就管定了。
所以,他要做的,只是救被杀的人,而非杀了企图杀人的人。
妇人瞟见葛中离右臂的袖中蔓延出来的那条血痕,青筋毕现,略微颤抖着,暗笑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强撑着而已,她还差点信以为真想要离开。
就见她又是一掌挥出,掌风过处,瓦砾皆飞,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拾儿,而是葛中离的心口。
葛中离双手握住追魂枪侧闪了几回身形,凌空向下奋力一劈,却不料,竟然被这妇人徒手接住,这追魂枪虽然不如北冥玄铁铸出的兵器那般锋利,但也足以吹毛立断,不禁感叹这妇人的铁掌练到了一种怎样的境界。
妇人知道他体内真气紊乱,如果调息个三五日定不会有大碍,可是他偏偏要来淌这趟浑水,这是自找死路,怪不得她。
她左手握住枪头往回一撤,顺着枪杆逼近了对手身前三尺,右掌已经快要拍到了葛中离的胸口,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竹哨声,及时收了手,“这声音是……”
她知道,这是一声警告,已经有人盯上了她,如果她再不收手,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听到这个声音,妇人竟然蹭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仿佛在躲着一个极为可怕的东西。
葛中离自是听不懂这哨声,所以也没有多加留意。
他只是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着长枪俯下身去,查看了一眼拾儿的情况。
脉搏紊乱,呼吸微弱。
如今,两个身负重伤的人,同时落在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他看着拾儿,知道如果把她留在这里,那一定是凶多吉少,眼下,他并不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而谁又能真正保她,就连饮风阁里的人,他也不知是要杀她还是会救她,在这里,他信不过任何人。
为今之计,只能带上她,一起离开渝州,再做打算。
“胡老爷,您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儿呀?我听着,还没有十八里巷中的春娘弹棉花好听呢。”赤膊大汉又开始调笑起来,他虽是粗人,可一个曲子中不中听,他还是知道的。
这哨声确实诡异且不中听,可它也不是作为悦人的曲子供人赏听的。
胡不得放下了手中的竹哨,低头轻叹,“家乡的曲子,许久没吹,倒也是生疏了不少,方才献丑,不要见怪。”
“家乡?”大汉挠挠头,一脸懵逼,天胡神仙的大名渝州的老人都知道,这胡不得可是土生土长的渝州人,这所谓的家乡曲,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过,不过他也没接着问,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人都有难言之隐,当众拆穿总是不好的,多少给人留点面子吧。
胡不得突然抬头向房梁处看了一眼,听到再没动静,长舒一口气,“呵,终于都走了,再不走,只怕小店的房顶都要被你们给掀了。”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对面的米铺里似乎是也没什么动静,便回头冲着大汉晃了晃手中的竹筒,“你慢着吃茶,敬请自便,我去给贵人送泉水了。”
看着胡不得走远,大汉又朝地上啐了一口,“啊呸,还贵人,不过都是些鱼肉百姓的混蛋,喝一口水顶上人一家六口一辈子的口粮,造的什么孽啊。装什么讲究人,老子才不稀罕,老子就觉得,还是这自家门口嘉陵江里不要钱的水,泡的茶最好喝。”
……
“阿嚏……阿嚏……”无殇在抄手游廊中信步闲逛,竟无端由的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蹙眉长思,虽说这初春时节冷暖变化无常,可是眼下艳阳高照,没有半分凉意,应是不至于伤风的,真是邪门。
她又复坐了一会儿,庭廊外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夫人,问渠茶馆的胡掌柜来了。”
无殇回首垂眸瞥了一眼,却朝着更远处走去,“带他到书房见我。”
仿佛在一瞬间,饮风阁又恢复成了往常的生机,那些刚刚全都消失不见的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除了,顾承风。
书房也还是老样子,砚屏笔搁古玩字画有序地陈列着,唯独一扇屏风遮住了去往二层阁楼的路。
无殇坐在一层的厅中,伏案执笔,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东西。
“夫人。”胡不得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来了?”无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分毫没有改变,既没抬眼看他,也没停搁笔墨。
胡不得向前走了几步,但离着桌案还是有些许的距离,双手呈上方才那个竹筒和一个油纸包,“这是半月前夫人提及过的惠山寺的石泉水,还有这最新采摘的明前龙井。”
“嗯。”无殇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言,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正在写的字上。
听到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