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我……”疯子七大步流星地跑着,一直在后面死命的追赶顾影。
“书生与女鬼,不是打算共度春宵的么?”
疯子七听到他的话,又想到了刚刚失态的自己,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挠了挠头,“顾大哥莫要取笑,我这是老毛病,老毛病了。”
见色起意的男人他倒是见识过不少,可是这见色懵逼的男人,还真是少见,如果这疯子七真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一见到女人,就变得手足无措木讷呆滞,那他哪来的勇气去寻找山鬼呢?
见顾影不理他,疯子七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你说,那个卖花姑娘究竟在找谁?我刚刚可有听到,她说自己是江都的人,她来你渝州找哥哥,那以你们这暗哨的能耐,一定是见过这个人的,可是那两个人又不承认,还把她给打发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死了。”
“死了?”疯子七见顾影说话的态度这么坚决,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况且这个人也不会开玩笑,悄声问道,“真死了?”
“我杀的。”
“……”疯子七觉得周围阴风飒飒,吹到身上汗毛倒竖,“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承认?”
“因为我还不想杀她。”
疯子七长舒了一口气,他才明白,如果卖花姑娘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被顾影杀了,那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找顾影报仇,只不过,顾影一定不会让她杀了自己,那结果就只有这姑娘红颜薄命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还有一丝善念尚存,远没有方千里说的那么不讲道理,不禁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杀了她哥哥,她哥哥岂不也是江都的人?”
疯子七也知道,江都与渝州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没有必要为一个人让两家关系开始僵化。
“那个人,假冒大漠飞鹰,让我杀了。”他承认是他杀的,却绝不会承认是一时冲动失手杀的。
“不至于吧,大漠飞鹰这种人还有人敢假冒,而且这个人就因为这个……”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死了。”顾影突然停下了脚步,凌厉的目光射向了他,“你再问下去,很快就能去陪他了。”
疯子七看到他的眼神,知道自己脸皮再厚,也厚不过三尺长刀,只是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紧闭着嘴。
街边,长巷。
快出南郊的城门口处,有一个破落的小酒铺子。
酒铺子里烛光昏暗,铺子门口常年躺着一个人,一个衣着破破烂烂满脸污垢的老酒鬼。
这老酒鬼平日里只做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在喝酒,好像一心求死,却一直没把自己喝死。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反正他不是酆都的人,可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在顾影有记忆时起,这个老酒鬼早就赖在这里了。
他从来都不说话,不管是别人和颜悦色地相问,还是拳jiǎo_jiāo加地怒喝,这些年来,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别人不知道的,都只当他是一个哑巴。
一个身无分文,游手好闲,却终日烂醉如泥的将死之人。
没钱,却要讨酒喝,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偏偏有人甘愿给他垫付了这酒钱。
顾影默默走进了酒铺,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老酒鬼,就往柜台上那个将睡将醒的店小二身上扔了锭银子,这是,这酒鬼这些日子的酒钱。
老酒鬼也不看他,反倒是觉得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一样,只是抱着他的酒坛往嘴里灌。
小二接了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从身旁拿起了一坛好酒,递到了老酒鬼的面前,“喂喂,往边上靠靠,别碍着我做生意了。”
他说着,还不耐烦地用脚踹了几下这个老酒鬼的肩头。
老酒鬼接过了酒坛,就很自觉地站起身来,又走远了一些。
躺下,继续喝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顾影看着店小二的行为却也不加阻拦,他要做的,只是给这老酒鬼付上酒钱,其余的事情,就算这老头被别人打死,也不关他的事。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第一眼看到这个人起,他就羡慕他。
羡慕,一个高高在上的饮风阁少阁主羡慕一个平平无名的酒鬼,一个要风得风金银满钵的人羡慕一个连酒钱都付不起的人,一个被人敬畏从不敢招惹的人羡慕一个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可欺的人。
这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然而,最笑不出来的人还是他。
他就是羡慕,羡慕这个人可以不管不顾由心而为,羡慕这个人可以每天都这么肆意地醉着。
如果,他能有一刻,只是一刻,能够醉一下,忘却自己,忘却饮风阁,忘却所有的事。
不求多,只那么一次,也好。
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愿。
这个老酒鬼,就是活在他憧憬中的另一个自己,他给了这个人想要的一切,这个人也只想要酒,他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满足的自己。
他同样也在算着日子,这两种自己,到底哪一个会过得更好,哪一个,会死得更早。
“你欠他钱?”疯子七打量了一番老酒鬼,又看向了顾影,他当然不明白为什么顾影会这样做。
“……”顾影没理会他,只是依旧出神地看着老酒鬼。
“看着也不可能,那你为什么要替他付酒账?”疯子七知道他不会回答,他这一问,是说给老酒鬼听的。
他已经走上前去,也不嫌弃脏秽,直接伸手去撩开老酒鬼脸上蓬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