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然是不识得他的。”徐大智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红衣少年,抚须微笑,“顾兄弟可曾听说过蓬莱仙岛凌云山庄?凌云山庄数百年来一直与世隔绝,不问江湖事,只潜心钻研机关秘术,江湖人也就鲜有耳闻,只道是蓬莱仙人罢了。这位公子就是凌云山庄二当家谢语霖,老夫也是因祖上故交才得以相识。”
谢语霖微微回礼,将手中折扇一摊,竟半遮面的窃笑起来。
“原来是仙人。”顾承风冷哼一声,他倒是不曾把那些江湖上吹嘘的假名声放在心上。
此刻顾承风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谢语霖,细细看来,确实惊为天人。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双眸盈盈,鼻若悬胆,唇似涂丹,虽是已遮住了半张脸,却还能感觉得到温润如玉的笑意,粉面泛着润红,长袖纶巾,器宇不凡。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一颦一笑间,皆是万种风情,如若不知道他是个男人,只怕是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会自惭形秽,羞愧不已的。
世上有美人如此,称他是仙人倒也是不为过了。
顾承风是将他当成小姑娘一般打量了,只觉得此人太过娇弱,不应来到此处。
而在林筠儿眼中,他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这个红衣少年,看着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六十岁的人身上那种入定的气质,这绝不是一般名士自fēng_liú之说所能表现出来的。
更何况,徐大智已经年近四十,按理来说也算是前辈,却对这个少年礼遇有加,恭恭敬敬,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不凡,那就必然是他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东西。
只不过,细观他的神态,柔情似水丹凤眼,本应是极具魅惑的,可是从中却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清冷,令人不寒而栗,望而生畏,他的嘴角虽然挂着笑意,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屑,可见,这里围坐着的人,他是一个都没放进眼中的。
能够这般清高孤傲,想必一定有过人之能。
只是他,手如柔夷,指尖纤细修长,就算是闺阁中二八妙龄的女子都不会有他的手那般白嫩,手中无茧,可见他从来没有拿过刀剑,也不善使暗器,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会武功。
他全身上下只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绯红色对襟广袖衫,是藏不住任何利器的,唯一在他手中所执的,仅仅是江南沁竹轩的玉骨流朱纸扇,这样的臻品只能玩赏却不能用作他途。
不会武功,没有武器,只身一人来此是非之地,这样的人,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他所处的凌云山庄,早已在三百多年前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再没听闻任何传言,此番二庄主重出江湖,只为了酆都轶事,只怕在他身后还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一切却没出面。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来路不明的人,可只有这个人,能让林筠儿感觉到危险。
谢语霖不回应些什么,听到仙人的称呼倒也是见怪不怪了,掩面笑完,就坐回了原处。
客栈中,并没有因为多进来两个人而有什么变化,顾承风与林筠儿衣着平平,很是低调,进门时倒也没怎么引人注意。
更何况,这些庸庸碌碌的江湖客,是不会把一个浪子游侠放在眼中的,他们恭敬的,只有一派之掌,一堂之主。
“哼!”不远处桌子有一彪形大汉拍案而起,一把将手中的陶碗摔掷在地上,破口大骂道,“去他娘的酆都诡闻,老子都在这里守了个把个月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除了每天吃糠咽菜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混蛋把我们全都骗到这来,若不是都听得传闻,谁他奶奶的会知道世上有这么个鬼地方,老子要的燕窝鱼翅全都没有,天天拿几张破饼糊弄老子,只怕这一个月间饿死的人比他往日一百年出生的人都要多了。”
听他说罢,众人都议论纷纷,百态各现。
这说话的人赤眉金目,面黑如炭,却不生毛发,头顶一片亮蹭蹭的光泽,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只见他背后一把四尺三寸长的九环刀熠熠生辉,被他这猛然起身震撞得叮叮作响。
“这是平山寨的马匪头子,别号长刀阔马定乾坤的沙不得。”林筠儿小心凑到顾承风耳旁轻轻说着。
“杀不得?”顾承风面生疑虑,怎么会有人明明杀气重重却叫这么个矫情的名字。
林筠儿默默点了点头,“是,以前他叫沙通天,后来遇普方大师点化,改名沙不得。”
“难怪。”方才他还奇怪着这人脸上胡须密布,怎就光脑袋上不长头发,原来也算是半个出家人了,只是听他的话语间,该守的戒一样都没少破。
却还没等沙不得在一边撒完闷气,远处就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声音从门外传来,可当众人朝门外望去时,那里空无一人。
“哈哈哈哈哈……”声音又从窗户边上传来,同样的,只有一缕清风刮过,未见人影。
“哈哈哈哈哈……”声音又从楼上传下来,众人在抬眼往上望去时,忽的见一白衣书生从天而降,落在沙不得的面前,“小小秃驴儿,莫不是漫漫长夜耐不住寂寞了?”
“呸!”沙不得往地上唾了一口,伸手去摸背上的那把双刃九环刀,“哪里来的穷酸书生,敢跑来酸你爷爷?”
“这人,应是四无书生笑三分。”林筠儿继续凑到顾承风耳边说着,又暗中观察了其余三人的动静。
徐家兄弟屏息凝神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