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桥六道巷,大杂院的一个套间里,已经嫁为人妇六年的许伊菲翻着手机里的娱乐版,一边看,一边对刚回来没多久的贺聆风说:“你说这世上的事怪不怪?苏茗悦知道吧,那么大个美女,不嫁金桐,不嫁刘义坤,封城的儿子封雅图追了她那么久,她也不要,嫁给一个小导演了。这个小导演叫什么,喏喏喏,宋加森,十八线导演,连我在这一行混的,都没听过,可见没名气到什么程度。苏茗悦太红了,人因此红傻了吧。”说着,“咯咯咯”笑起来。
贺聆风觉得特别刺耳,反驳道:“她只是不贪慕金钱和虚荣而已,要钱她有钱,要名她有名,嫁一个普通的能够更加疼爱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许伊菲一脸狐疑:“你怎么突然也关心起娱乐界的人来了?是,苏茗悦这个人很红,但是平时确实低调。但是,一个演技和容貌并称的明星,嫁入豪门就一定会命运凄惨,生活不幸福吗?这个宋加森,无论哪一方面,和苏茗悦差距都太大了,有报道啊,他们认识可能都不超过半年。宋加森是跟着最新玄幻剧《权力场》的导演进剧组的,这个导演是封雅图推荐的,结果助理把苏茗悦给娶走了,据传封雅图和《权力场》的导演架都打过了呢。”
她的笑声刺痛了贺聆风,贺聆风扔下择了一半的菜,摔门而去。
晚上,吃的是许伊菲烧的饭菜。今年虚岁七岁的贺天呲牙咧嘴:“妈妈,下次还是爸爸烧饭好不好?你做的这个红烧肉,还有猪屎粑粑的味道。”
许伊菲一口饭喷在桌子上:“你个小赤佬,还让不让你妈我吃饭?这个红烧肉,我也是严格按照食谱来的,葱姜蒜,我也没少放啊。哪来那种恶心的味道?”
贺天皱着小鼻子,把她硬夹给自己的肉块,又挑回碗里。
许伊菲又嚷起来:“唉唉唉,都进你碗了,怎么能又放回来?”
贺聆风把肉夹过去,不温不火道:“好了好了,一块肉而已。”语气温和,对贺天说:“明天爸爸给你包鸡蛋饼。”
“要有里脊肉那种哦。”圆圆脸蛋的小贺天萌萌说。
许伊菲加了一句:“里脊肉可不能就在巷子口买,前天有报道,有孩子老吃那儿的里脊肉得胃癌的。”
贺聆风训斥:“没有根据的事不要乱说,低头不见抬头见呢。”顿了顿,才说:“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超市买新鲜的里脊,然后自己腌。”
贺天一双黑到发蓝的眼眸熠熠生光:“太好了太好了,我爸爸就是好,比妈妈能干一百倍。”
许伊菲笑骂:“你个小赤佬,谁给你弄吃的就谁好,是吧?”捏捏贺天的嫩脸,又瞅了一眼贺天那双深蓝的眼珠,叹息:“不知道他这个基因随谁,你和我都是黑眼珠,他这眼珠,怎么看都像是蓝色的。”
贺聆风扒饭不语。
许伊菲追问:“唉,怎么又不讲话?每次问你家有没有长了一双蓝眼珠的人,你都这个样子。你真是文锡国的华侨吗?文锡国内土生土长的人,有没有蓝眼珠的基因?噢,对了,”说到这儿,她话风又转回去:“说苏茗悦,你说,我要不要专门搞一个关于苏茗悦情史的专访?”
“啪!”贺聆风忍无可忍,用力将筷子拍在桌上。“不提苏茗悦好吗?”一再被戳中心事的贺聆风控制不住,脸气得变形。
许伊菲一双狭长上翘的丹凤眼轻蔑一瞥:“真的认识啊?”
贺聆风“呼哧呼哧”喘了好一阵粗气,表情回复平静,坐下来,摸摸贺天的头,拿起筷子,闷声道:“吃饭。”
时年供职于《高雅》杂志社的许伊菲,一直干着最不起眼文化之窗板块助理编辑的活,人生的转折点就此到来。
那天,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一路追赶丈夫的情景,她视力好得很,尽收眼底。她步子更快,身份更正,毫无劣势扑入贺聆风怀抱,然后将那名女子拒绝于十米之外。自己那个从小就不太寻常的儿子神助攻,几声“爸爸”,喊出了那名女子的滔滔眼泪。
许伊菲当然不敢相信,那天在护城河畔遇到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苏茗悦。
可是,后来定下神来,在单位,她将苏茗悦的照片研究了又研究,最后还是不得不肯定:追着自己丈夫的那个人,就是如今娱乐圈最红的女明星。
那么红的女人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丈夫呢?
看情形,苏茗悦不仅认识聆风,对聆风的感情还非同一般。
当街就哭,这就是一个证明。更何况,一个月之后,苏茗悦居然就嫁给了不起眼的小导演。自虐?还是报复?
许伊菲第二天上班,在办公室里继续想:《高雅》一直在谋求销量,上属长城文化要在三家标杆杂志里选择两个保留,节约经费去除销量上不去的那一家。苏茗悦这个人,红是红得要死,为人十分低调,追她的人一大把,感情实锤一直一片空白,平时喜好也是一个谜。假如自己出手,把这么个红到发紫的人物的专访拿到手,别说《高雅》的销量能够翻几番,就是自己这个小编辑,也该挪挪位置,坐到主编的位置上。
也不能怪许伊菲有这些想法,她本来是南州人,在东州读书,快要毕业那年,父母又车祸死在路上。家里有个大伯,叫许金武,人不坏,但是娶了个伯母范文丽,市侩刻薄。许伊菲的爸爸许文斌做小生意,小有积蓄,在南州一套房子借给许金武一家住。许文斌夫妻出事后,范文丽竟然撺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