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有所不知,我家宿迁此地以来,娘亲体弱多病,爹讨来的银子全落在娘亲的汤药上,为了补贴家用,俺也在县口码头讨活计,所以无空上私塾,只是老天耍弄,俺娘年前去了!”
张旭话末带着点哀伤,周老太爷抚须叹息。
“世事难料啊,旭娃子,天将之事,人无力变之,但行事向前,切莫揪扰过去!”
“老太爷教诲,晚辈谨记在心!”话落,二人不再说什么。
县中校场,人山人海,在锣鼓声中,喝彩呼啸,笑场嘲讽,比比皆是。
听风传消息说,这次皇令下的武技征召与平年间的征役令不同,但凡能够选拔进入行列者,介归各地州中精军行列,所得待遇也和老卒一样,因此不少英武儿郎纷纷挺身,想要试试身手,若是天顾其身,搏个前程,就能为自家低矮的门楣招来光彩。
张旭赶车到校场外,由于周老太爷的身份使然,早有校场官员前来迎接。
待马车稳稳停下,张旭很有眼色的搀扶老太爷下驾,那负责校场赛事的官员,县中参事李长发已经笑面迎上。
“老太爷,可算把你等来了,令孙正在校场参比射艺,下官这就带您前去!”
周老太爷微微施礼:“有劳李大人了!”
待诸人进入校场,张旭正要去停置马车,周老太爷突然回身。
“旭娃子,老夫从海贵口中听说过,你一身家传功夫了得,既然来此,不如也参赛试试,若是能够入选,一来免除家中课税,二来也算寻个门路,怎么也比马倌强?”
面对周老太爷的话,张旭笑笑:“劳老太爷费心了,但晚辈心知父在孝为先,儿亦不能远行,况且军途遥远无定,所以…”
听出张旭婉拒的意思,周老太爷不再言语,倒是李长发摇摇头。
“你这娃子言辞有度,更生的一副好身板,不从军…可惜了…”
张旭礼敬李长发,这位县老爷爷没必要多嘴,便与周老太爷一行人入了校场,而张旭原地缓息好一会儿,才驾着马车离开。
由于时辰尚早,张旭估摸着校场赛事要到傍晚才能结束,便先行回家一趟,照看爹爹,待吃过晌午饭后再来候身也不迟。
张旭将车驾赶回周府,骑上自己的坐骑飞奔回家,只是来到家门前,张旭发现大门虚掩,细耳听去,院中还有笑声传出。
“这般笑声…不像爹的啊?”
张旭狐疑自语,推门进入,正好看到院中人。
张海贵与一环须汉子面对而坐,旁边胡桌上更有两名汉子斟酒自饮。
瞧见张旭回来,张海贵虽然身子虚气二分,可还是赶紧起身张罗道:“旭倌,快来看看这是谁?”
张旭一脸浑然,他来到那环须汉子面前定神细看,那汉子也起身打量着张旭。
“娃子,怎么着?不认识咱了?”
张旭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可一时激住,怎么也想不起来,末了还是张海贵提醒道:“旭倌,这是六叔啊!”
仅此一声,张旭顿时反应过来:“六叔,你怎么会来到这?”
“兔崽子,你们家悄没声息的搬倒这鸟地方,这几年为了找你们,老子可费了老大力气!”旋即三人坐下,笑谈起来。
这六叔汉子原名李成修,也是定州军里的将士,最初在张旭那个都将爷爷手下任职,因家中排行老六,故被张旭唤作六叔,现在看来,李成修可比张旭爷爷张重廖幸运。
正平年间,北魏爆发宫廷内乱,中常侍宗爱乱行无度,弑杀太武帝拓跋焘,立南安王拓跋余为帝,同年十月,宗爱利用拓跋余祭祀宗庙的机会,派小黄门贾周等人在夜晚杀死拓跋余,以此掌控朝政,在这短短的数月中,北魏宫廷连连造震,受之牵连的文武大臣成百,而定州军统将从身党争之祸,也在无形中落入罪罚行列内,闻听那年,定州军落罪将校兵甲不计其数,其中便有张旭的爷爷。
当时,李成修被派出行令剿贼,侥幸免于其祸,当他回来后,乱风已经被刹住,张旭一家也从定州搬走,不得踪迹,这一眨眼就是五年。
“海贵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初我随张都将上府拜见你们时,旭倌不过是半大娃子,现在见面,竟然长成八尺男儿,实在让愚弟想不到!”
李成修感慨,可张海贵却心藏五味,张旭眼看老子又要陷入往事悲伤,赶紧斟茶奉杯。
“爹,过去的事莫要再想,今日六叔登门,此乃好事,待会儿我去弄些酒肉,咱们好好痛饮一番,以解心愁事!”
李成修听到这话,赶紧摆手。
“旭倌,都是自己人,无需那般麻烦,再者,此番我找到你们,也是有紧要事相告!”
张旭父子当即凝神听之,而旁边随李成修前来的汉子主动起身,去门外守风。
“海贵哥,这几年除了找你们,我还在打探都将的消息,毕竟那年的乱事滑稽可笑,好些将校落罪名头实在荒唐,现在文成皇帝行仁政,当年遭受牵连的官员大都被平翻,因此我思量着寻寻老爷子,再不济也给老爷子平复名声!”
话到这里,张海贵眉眼涌动,似有感激之泪,张旭也是一脸感动。
“海贵哥,旭倌,年前,我在肆州行令,偶然从那边弟兄口中得知,正平年间那次宫廷乱风中,定州军里落罪的将校全都被流放到凉州地界,具体情况愚弟还在查,仅因我位低职卑,只能慢慢运作!”
听到这,张海贵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