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飞驰而去,继而中军之中,数十面大鼓被敲响,紧绷的牛皮鼓面在涂满油脂的大汉敲击下,发出了响彻云霄的隆隆声音,有士卒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还以为是在打雷。
随着苏鲁锭大纛前指,中军的两万余察哈尔人齐呼万岁之声,接着两翼附和,万岁的齐呼压倒了这片土地一切的声音,随着军令下达,两翼的大军开始向前推进,与右翼的塔什海一次性压上全部兵力,只以三千察哈尔亲兵压阵不同,却图汗把白利土司和藏巴汗派来的人马派遣上去,而他自己的人马则驻马不动。
“哼,却图汗一向标榜忠勇,如何决战之时,止步不前!”虎鲁克看着北面的军阵,不悦的说道。
林丹汗的眉头一下皱起来,沙尔呼图克图却道:“大汗,却图汗心有大志呀。”
“何解?”林丹汗问道。
“其意以那些杂胡逼迫东虏右翼后退,撕开缺口,再以本部突袭东虏中军,斩将夺旗呀。”沙尔说道。
“与本汗不谋而合。”林丹汗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的计划就是利用己方兵力优势,两翼并排出击,压迫东虏两翼后撤,一旦有机会,虎鲁克便领着精挑细选的六千察哈尔勇士,侧击东虏中军,一举获胜。
沙尔呼图克图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双手合十,坐在玛哈噶喇面前,轻轻诵念。
林丹汗的战略计划得到了坚定的执行,两翼的骑兵若两股洪流扑上,与东虏缠战在了一起,塔什海意图以势压人,命令鄂尔多斯人拼命进攻,压缩东虏左翼,而北面的却图汗却耍了个心眼,只与东虏前锋缠战,派遣部分人马向北绕,逼迫东虏右翼收缩,虽说局面比塔什海那边好看许多,而且伤亡不大,但导致东虏右翼和中军越发紧密,倒是没了精骑突击的机会。
看到这里,林丹汗知道,虎鲁克这把利刃,怕是要用在塔什海那边了。
“大汗,让我出击吧。”虎鲁克把兵马往南调了一段距离,见东虏阵型在塔什海压迫下,左翼与中军已经出现了二百步宽的大缺口,他高声请战道。
林丹汗咬着牙,瞪大眼睛看着,手抬起来,几次犹豫,终究没有落下,他说:“虎鲁克,我的安答,东虏中军的两红旗精锐尚未调动呀!”
虎鲁克叹息一声,一拳砸在栏杆上,林丹汗喝道:“传令却图汗,让立刻出兵进攻东虏右翼,分薄敌人兵力!”
传令兵还未走,沙尔呼图克图道:“大汗,还是我去吧。”
林丹汗知道却图汗一直对沙尔呼图克图非常尊重,由他传令,再合适不过,自然允许。
一刻钟之后,左翼再度有数千兵马压上,迎着敌人的箭矢扑了上去,急促的马蹄声好似海浪翻腾一般,那股洪流撞击到敌人右翼,那磐石一般的阵列为之一颤,继而后退,不久,红色大纛下有一支人数超过两千的骑兵向北移动,显然是岳托派出的预备队。
东虏中军,吴克善和内奇看着已经濒临破碎的阵线,满头大汗,就在刚才,岳托把麾下精锐白甲派遣到了北面,而西虏中军未动,再打下去,怕是情况不妙。
岳托坐在大纛下,脸色如常,眼睛却看向西北的大青山,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升腾起了八股烟柱,只是众人酣战多时,没有注意罢了。
“萨哈廉,你带剩余八旗,向南增援吧。”岳托忽然眼睛亮了,微微一计算时间,便说。
萨哈廉神秘的一笑,说:“末将明白,来人竖起大旗,整顿队形。”
却图汗的营地,却图汗与沙尔呼图克图都换了一身蒙古人常穿的袍子,把甲胄藏在里面,用白布裹住手臂,与他们一般的还有数百精悍的汉子。
一群人藏在帐篷里,静心等着,终于,一行骑兵到了,为首的是个年轻喇嘛,正是沙尔呼图克图的弟子莫日根,他翻身下马,说:“虎鲁克动了!”
却图汗嘿嘿一笑,说:“上师,你我前途就在这一刻了,随我攻入中军,斩下林丹汗的首级!”
沙尔呼图克图脸色微变,说:“却图汗,岳托殿下的命令是让您趁机去烧鄂尔多斯人的营地。”
“嘿,烧营哪有斩林丹汗首级那般功劳大。”却图汗根本不理会,当即打马而去。
一行人趁着混乱从后面进了林丹汗的中军大营,大营后军看到这支军队,见衣服旗号都与察哈尔人无异,并未多理会,待有人前来查验,却图汗只派遣少数人前去接洽,继续向那高耸的苏鲁锭大纛而去。
“你们是哪队人马,为何绑着白布?”一个声音传来,却图汗见二百余骑挡在自己面前,为首是一个矮壮的汉子,名叫库鲁克,原本是窦土门福晋的达鲁噶,因为卫护福晋前往青海有功,已经成为林丹汗的卫队长了。
却图汗知道这下瞒不住了,对身边人说:“一会与我一道射箭,先射杀林丹巴图尔,敌人必将大乱。”
得到麾下将士的回复,却图汗从人群中走出,高声说:“库鲁克,是我呀。”
“却图汗,您为何到这里来?”库鲁克的眼睛从未离开那些随风飘荡的白布。
却图汗高声说:“我的人发现东虏有一支兵马绕过大青山,正要攻击大汗中军,特率兵助战啊。”
正说着,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西面传来,库鲁克抬头一看,果然有一支骑兵疾驰而来,看旗号,似是东虏的两黄旗,这时林丹汗也走出大篷车,看向西方,脸色猛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