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垂眸把药盒收好。
这一刻他能做的便是当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周歆似乎有其他打算。
怎么办?她这一刻才不得不直视自己的内心,根本没有放下,也不可能放下。这个男人这么好,这么完美,原本是属于她的,凭什么就要让她放弃。
她笃定自己与他二十多年的感情,岂是那个女人短短两年能比。
“哥,你上次说你只是喜欢她的乖而已,那我也能做到。我以后再也不和男人搞暧昧,再也不朝三暮四,我心里只会装着你,更何况你应该知道,以前那些我也只是逢场作戏,有时候是单纯为了气你,就想让你生气,让你动怒,让你注意并且在乎我,而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根本无人能够代替,所以…”周歆几乎是放下尊严向周勀表明心迹,带着满脸泪,满身伤,一脸苍白憔悴地坐在病床上。
可是周勀表情无恙,只是把拆开的筷子递给她,“好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吃饭吧!”
他就那么目光淡淡的地看着周歆,黑眸中毫无波澜。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去年除夕她从香港回来,那晚他还抱过她,但是两人没谈拢,所以对她发怒动粗恨不得抽筋剥骨,可是才短短几个月而已,怎么能够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哥,你真的……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周勀下颌绷紧,他突然想起昨晚常安趴在他怀里说的话,二十多年感情,刻骨铭心,真的不是一夜就能忘的,这不科学,也不现实,但若要从头开始,他这一刻可以很准确地给她答案。
“要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但是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仅仅只是兄妹而已。”
“我不相信!”
“为什么你不相信?”
“因为明明一年前你还…”
“那是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
“去年除夕,那是我给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但是你最终还是选择要我等。”
“可是当时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会一直无条件站在原地?你以为我可以一直往下等?”周勀冷笑,“可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这么久了,我已经给足了耐心,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我和常安…”
“够了,你不必再往下说了!”
他的答案已经给得够清晰,周歆还想给彼此留有一点余地,更何况女人总是愿意自欺欺人,她觉得只要不彻底说破,不撕开最后一层,至少还能留有一点自尊。
她最终接了筷子,嘴里那颗甜到发苦的巧克力已经化干净,低头又搅了一下食盒里的粥。
兄妹,嗬…兄妹!
“好,你说兄妹,那今晚是不是要留下来陪床?”
周勀微顿,抬头又看了眼输液瓶,瓶里是阿奇霉素,瓶子上贴了一张鲜红的禁止标记,告知阿奇霉素需要慢输,而硕大一瓶,最起码还得再输三个小时。
“我会等你输完液再走。”
……
常安打车把常佳卉送回家。
出租车到门口的时候常佳卉还问:“要不要进去看看爸?”
常安摇头,“下次吧。”
常佳卉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其实对这个姐姐还是很了解的。
“行,那就改天,更何况你现在这一身酒气的被爸看见了又得生气。”
常望德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有一个醉鬼女儿,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别人眼中一向乖巧讨喜的常安。
“嗯,进去吧,很晚了!”
常安在车里跟常佳卉挥手,常佳卉往小区内走,刚走两步又回头,“姐,到家后给我发条微信!”
……
大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到了长河社区门口。
常安付完钱下车,步行往别墅走。
冬夜里的西北风呼啸,她虽微醺,但被风吹了一会儿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一路走回去心里还在猜测,他是不是到家了?可能已经洗好澡在家等她,这么想着脚步不自觉加快,很快到了门口,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感应灯亮起来,草坪经过前阵子的风雪冬霜打压,枯败之势更显严重,此时已经彻底黄成一片,而停车位上压根没有周勀的车。
常安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打开大门,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
没有人。
她扔掉包和围巾努力沉了一口气,开灯,拿拖鞋,搁玄关上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她顾不上脱了鞋脚还踩在冰凉的地上,赶紧起身去拿手机。
果然是周勀的微信。
她打开,上面两行字——“公司临时有点事,可能回去得会比较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听听,这真是一个好丈夫的楷模。
常安一下将背靠在门页上,院子里的风呼呼往她脸上吹,头发都被吹乱了,脑子里涨得更疼。
……
洗完澡已经过十点。
常安喝了半杯蜂蜜水上楼,昨晚周勀还与她同眠,所以枕头和被褥上全是他的味道。
常安憎恨死自己敏感的嗅觉,而这似有若无的体味让她在黑暗中越来越清醒。
都说借酒消愁,可谁知醉到五六分的时候脑子里会越发清醒,所以常安躺在满是周勀体味的床上回忆整晚的场景,合上的百叶窗,两人共同从公司离开的背影,还有刚才那条他显然撒谎的微信。
真是……不如再去喝几杯,干脆喝到彻底醉掉,起码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