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瑛自那夜随女皇一同回宫后,明则入住东宫,实则却是被“软禁”在东宫。
那夜起,她无论去哪儿,明里暗里都有人跟随,轻易甩脱不掉。
这样尝试了两次之后,花瑛便干脆什么也不做的就只是待在宫里,等着迟早要找上门来的人自个儿主动来见她。
石焜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光明正大地来的。
纪云清则是第二个来的,却是暗夜里只身潜入东宫的。
花瑛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已有所猜忌:关于他哥纪云逸的事,纪云清一定是知情的;且,就连石焜都不知道的来这东宫的密道,纪云清却知道。否则,任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能这样轻易就潜入了她的寝宫。
“石焜白日里来过。”
“我知道。”
“那你可知,他此次前来只为告知我一事?”
“何事?”
即便看出了纪云清心里分明就已有了想法,但花瑛却故意要吊着他,转而说起其他事来。
“说起来,在‘晨郡主’成婚之前,我可没少往你们纪家跑啊。
“可石焜却一次也没来阻拦过我。
“以他的性情,你以为他为何会这样反常?”
纪云清不再看她。
他心里清楚,既然他选了花瑛,那这事他迟早是瞒不了的,也不能再瞒了。
但,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完全毫无保留地全说了。
这不仅是为了给纪家留条后路,也是不想让纪家因为他自己的擅作主张而日后受到什么牵累。——万一花瑛无法如他所想地最终登上帝位呢?
若最终失败,那他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死,死也心甘,但却不能因他而连累到纪家。
把对纪家的牵累将至最低——是纪云清始终都在努力把控的当与他自己的真心选择无法兼顾之时所必须坚守的底线。
“他知你所想,便将你不便去做的事都替你做了?
“明面上,你是惹人注意地频繁出入我家;但暗地里,却方便了石焜暗自探查你想知道的真相?”
“既然你知道,那还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哼,你知道多少?”
“那你又能告诉我多少?”
“只要不会因我而连累到纪家的,我都能告诉你。”
“哦……那你就说说你能说的吧。你不能说的,我自己查便是了,不会为难你。”
纪云清微蹙了下眉头,没有回话,却转而反问起花瑛来:
“那你呢,这几日在宫内,生活得可还习惯?”
花瑛沉默地看着纪云清,稍微思虑了一会儿,才回道:“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呢?在我看来,郡主府也好,皇宫也好,都是别人的地盘,我都只是个暂时的住客而已。于我,不过是换了个暂住的地方而已,本质上也没什么分别。”
但随后,她却又抢在纪云清开口之前,又突然补充道:
“所以,认清自己当下的优势和短处——不仅要能自保,还要能逼迫‘主人家’不敢对我下手,才是上策。
“过去在郡主府时是如此,如今在这宫内,亦是如此。
“在我看来,不过是具体的优劣处有些细微变动而已,但根本上的招数也没多大差别。”
听花瑛这么一说,纪云清才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有些羞于自己竟然真有那么一刹那担心花瑛会仅因身处的环境的变化而迷失其中。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陛下即便立你作太女分明就是想借你引开各方的注意,但同时,这也恰恰说明,她此时确实需要你助她引开那些人的注意……”
“你是说,至少在眼下,陛下需要我,所以她是决不会对我不利的?
“而可能会对我不利的,反而是那些得势失势都要依附于陛下本人的那些势力?
“否则,江山易不易主,这对那些——其本身并不依附于女皇本人,而是依附于整个江山的稳定才能得以存续壮大的——势力而言,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相反的,不管是支持陛下、还是支持我,只要能有利于维持江山的稳定、维持他们所得利益的根本源泉,他们就都会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而不会真的忠于我们任何一方。”
说到这儿,花瑛略带狡黠地瞟了纪云清一眼,半是猜疑半是试探地轻笑道:
“呵,若是我想得没错……你们纪家应该也是那一种吧?——隔岸观火,谁对社稷有利,就支持谁?
“毕竟,皇族外戚中,对举国上下的影响力甚至都快能与皇族正支相当的,就属你们纪氏了。
“其次,才是长公主那一脉的皇族旁支……
“而石太师与你们纪氏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石氏纵是偶有能与皇族联姻的,过去也只是与旁支结过几次姻亲。
“若不是他们中出了如今的这一位全部荣辱都要完全依附于陛下的石太师,恐怕他们这一代都还没法与皇族正支攀上什么关系呢。
“但,即便石太师都已经离陛下那样近了,却还是只能攀到了与正支血亲最近的我所在的这一支旁支的姻亲而已。
“想来,石氏若想有朝一日能壮大到如你们纪氏这般的程度,就算进展得再顺利,恐怕也还是得经过至少三代人的时间才可能实现啊。
“而且,还得是一代胜过一代地被皇族正支倚赖、重用,却又能不完全依附于某一个特定的女皇——能做到这般才行哪。”
花瑛光是想想,都觉得这难度完全不亚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