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啊,你这胡诌得有鼻子有眼的,倒像是亲眼见着似的?”堂下一个身长七尺的粗汉顶他的嘴道:“早些天渡头就被封了,为的甚么谁都不清楚,士兵更是四处都守着了,怎么有人能进去浇油?更何况昨夜除了值守的兵卫,方圆几里无人,你怎知是子时起的火?编排国事,当心官府抓了你去问罪罢!”
胡三的鼠目一抬,笑得阴恻恻的:“要是我亲眼见着的,你给我两钱银子不给?我可告诉你,昨夜的事情,除了昨夜的侍卫,整个明安城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依胡三所说,他是亥时在城北临安酒楼喝完酒回的家,当时天上还淅淅沥沥地滴着雨,但回家好歹是不碍什么事情的。
若是依着往常的路,他借道渡口可是最近的了,可是渡口被封了,他也只能骂骂咧咧地绕过护城河的桥头走远路。
他醉醺醺地在路上晃悠着,突然闻得阵阵焦味,他四处寻了半晌,定睛一看,河岸对面的商阳渡口竟已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茫茫黑夜里,冲天的火光一下就吓醒了他的酒。
得去喊人救火啊!他跌跌撞撞地往对岸跑,不过两步路,脚下一软便扑倒在地,摔了一身泥水。他正待爬起来,突然听到前方有动静。
“这把火,还真的烧起来了。”有一个声音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说道。
胡三心下一紧,想到难道纵火的人竟然在这儿被我拿住了?他一下不敢再动,偷偷地往前面的阴影里藏了藏,探出头正好能瞧见不远处有两个人的背影。
其中一个背影一身黑衣,个高且壮,撑着一把油伞,而另一个是身着白衣的公子。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火上,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身后藏着一个猴子一般精瘦的身影。
“这把火烧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人发现。”那个黑衣男子沉声说道。
“子时巡逻才过就点了火,要他们发现还得且等一个时辰呢。”白衣公子说。
“这些人胆子可够大的,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毁尸灭迹。”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赃了那么多私,横竖都是一死了,可不得搏一搏么?”
胡三听到这里,知道了面前的不是纵火犯,心下放松了许多,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过去呵道:“这火里的可是许多平民百姓的家产基业,你们在这儿隔岸观火,扯这些没用的劳什子皮,怎么不赶紧去告官?”
只见两人并无半分慌乱,施施然转过身来,望向这个多管闲事的耗子,一脸的讥诮不屑。
那胡三本来一肚子的义愤填膺,但一瞧见白衣公子的脸蛋便直了眼睛,迈不动步子了。若是胡三读了些书,他必定会想到许多成语来形容白衣公子,比如美如冠玉、面如凝脂,唇红齿白等等。可是当下的他只能想到三个词:美!真美!太美了!
他胡三是明安城著名的流子,爬过门墙上过房,哪家妓楼花魁漂亮,哪家小媳妇鲜嫩妖娆,没有他没见过的,可是她们与眼前这位公子比起来却是连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了。
他目光怔怔地盯着看,口水都要掉下来,不防一旁的黑衣男子什么时候站出来,挡在了白衣公子的前面,而后一个拳头毫不客气地砸上他的面门,胡三眼前一黑再下一秒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三一席话说得茶庄众人哈哈大笑,更有小媳妇忒了他一脸唾沫,笑骂道:“你这小瘪三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拿我们明安城的女人们来打底垫着他,可不恶心!”
别人正嬉笑着,枣阿婆这厢可上了心。她拉扯着胡三到一边问道:“你把那个白衣公子给我详细说说。”
胡三抓耳挠腮:“我看到的都说了啊。”
枣阿婆兴冲冲地在空气中比划起来:“你看,你看是不是像这样的?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然后……然后高鼻梁?”
“差……差不多吧,”胡三面有难色,“我昨天醉着呢,今儿一醒酒都忘了。怎么了,你昨儿也见着这么个貌美公子了?”
枣阿婆一点头:“可不是了,昨儿戌时刚从我这儿吃完茶出去的。怕是刚到渡口便碰着你了。”
胡三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张谪仙一般的脸,一时心痒难耐问道:“阿婆,他喝茶时候可说了什么话,可留了什么姓名没有?”
“好像叫浊公子罢?”枣阿婆眼睛一转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他亲口同我家阿明说的。”
胡三顿时笑开了颜:“可以可以,多谢阿婆,我这些日子就往明安城内打听打听,看哪里寻得出这个浊公子来。我昨儿那一拳头,左右不能白白挨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胡三只在明安城里四处转悠、打听,奇也怪哉的是从高门府邸到街头市井,没有一个人可曾听过、认过什么浊公子的。
此人像是从天上直接掉下来的,然后悬在空中,不沾尘不沾土,既无来源也无去处。
此后数月间,断断续续地传出一些有人见过他的消息。有人说,遥遥见过一位白衣公子在映月楼的房顶喝酒,残日余晖把白云撕碎,鸟儿围绕着他作伴。他浑身发光,犹如神仙降世一般。
有人说,在画舫上见过一位喝多了酒的白衣公子,被发跣足,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