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日比一日清闲。
外面的谣言还在继续,可落入她耳中的便不多。
在赵樽连续第十天未到楚茨院的时候,已是三伏。
太阳透过格窗入内,金黄耀眼,屋子里闷得能蒸死个人。窗外的蝉叫得声儿都哑了,屋子里的人也热得心情烦躁。尤其夏初七臃肿的身子脂肪太厚,热得脊背上都是汗水。
梅子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为夏初七打着扇,一边自顾自打瞌睡,脑袋快垂到胸前了还未可知。晴岚心静自然凉,拿了一方绣品坐在窗边儿,认真地绣小十九的肚兜,握针的手心也是捏出汗来。二宝公公一个人在隔壁为夏初七煮茶,一边煮,一边尖着嗓子唱曲儿。
最近昆曲盛行,举国若狂,郑公公也学了起来,一个人练得好不惬意。
“老身钱氏。嫁自陈门。夫君曾拜开封府丞。黄泉早逝。老身虽封淑品。白首甘贫。夫君在日。曾与同僚府尹潘公十分交好。彼此指腹结亲。玉簪为聘……”
郑二宝的曲声太锉,夏初七眉头快皱成山了。
“二宝公公,你歇歇可成?”
“好嘞!”郑二宝应了一声,麻溜地跑了过来,殷勤地为她斟着茶,“不唱了不唱了,扰了小姐休憩,是咱家不好。来吧,喝一杯咱家新彻的冷香玉露茶。”
所谓“冷香玉露茶”,便是太皇太后为了炼金丹准备的那些东西,什么白牡丹蕊,白荷花蕊先晒干后再碾成末儿加上香片儿等做成的。不得不说,把太皇太后的药引子拿来泡茶,实在阴损得紧,但夏初七却干得很是惬意。
原本她只是为了解一解恨,却没有想到,经过一些日子的潜心研究,二宝公公一双巧手,竟是把这茶弄得有模有样。尤其这一杯,夏初七喝一口,想到太皇太后知晓此事变色的脸,她忍不住赞了一句。
“不错不错,二宝公公手艺又精进了。”
得了主子的夸奖,郑二宝小小嘚瑟一下,谢了恩,嘴里不自觉又哼起昆曲。
“必定这一节事已付东流去了,教我做娘的每每挂怀……”
夏初七“咳”一声,差点呛住,侧过脸,哭笑不得地看定他。
“得了吧你,一辈子都没法子做娘了。”
听得她的调侃,晴岚笑看过来,摇了摇头,梅子的瞌睡也醒了,她打了个哈欠,看着郑二宝笑不可止,“原来二宝公公你一直想做娘啊?”
郑二宝眼儿一横,“那又怎的,莫不是你想给我做女啊?”
“好啊,娘!”
“乖啊,女儿!”
看这两个活宝斗嘴,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气,又热得头皮发麻。叹一口气,她起身抚着小腹走到窗边儿。原是想要逗弄一下也在“咕咕”叫唤着凑热闹的大马和小马,不曾想,却见小院的阳光下,顾阿娇正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粘蝉。那白嫩嫩的小手如葱般嫩,那细腻腻的小脸儿莹白如雪,可是怎样看都添了几分愁绪与失落。
她应当也是闲得无聊吧?
夏初七想到自己被“关禁闭”的这些日子,想想同样被她困于此处的顾阿娇,突地有些不忍心了,觉得自己有一点过份。
“等小十九出生,便让她离去吧。”
她暗自想着,忽听外间响起一阵叩门声。
郑二宝直起身子,骨碌一下窜过去,问了一句,“谁?”
如今夏初七的身子见不得人,平常有人来,他们都会格外小心,只为不让闲杂人等瞧见她。可瞄了一眼紧张的郑二宝,夏初七却无半分担心。甲一有好些日子都不会与他们一同坐在屋子里纳凉了,平常她根本就瞧不见他的身影,但关键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出现。
他从来不说,但夏初七晓得,他一定待在某个地方默默的观察,或说是守候。如今甲一都没有动静,既然有人敲门,结果只有一个——敲门的人,是甲一自己。
果然,他应声入内,瞄她一眼,走了过来。
“七小姐,道常大师求见。”
他沉稳的声音里,无半分波浪,可夏初七却清楚地品出一抹凝重来。她微微敛眉,迎上甲一的眸子,也观察他的面色。经过几个月的恢复之后,甲一的脸上的伤疤淡了不少,可由于他的不肯配合,那些疤却未完全祛除,生生破坏了他原本英俊的面部。
这一点夏初七其实一直想不通。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愿意自己变丑。可甲一不同,不论她怎样撺掇,他都不肯用她的瘢痕膏,每日里顶着一张疤痕脸进进去去,竟无半分不悦。
未见她说话,甲一的目光落在她把玩茶盏的手上。
“见还是不见?”
“轰隆隆——”
夏初七还未说完,原本晴朗的天际,突地一声巨响。
她微微一惊,望向窗外的艳阳,微微一怔,随即莞尔。
“惊雷到,必有喜。见!”
从清岗与他相识开始,夏初七虽与道常大和尚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她的命运,却在有意无意之间,与他捆绑极多,而且他数次为她和赵十九解围,夏初七对他一直有好感,听得他来,更是慎重。先回屋让晴岚重新为她更了衣,方才在楚茨院正堂见了这位白胡子的大和尚。
“道常法师别来无恙?”
一见面,她便热情地冲他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阿弥陀佛!”道常双手合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