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递出锦盒的动作十分随意,但是萧慕云却觉得,自己手里的锦盒,装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那里面,除了银票珠宝,还有一个母亲,对儿子慢慢的疼爱,实则重达千钧!
紧紧的握着自己手里的锦盒,他眸光闪烁的,紧紧凝视着眼前虽然对自己一脸不舍,却仍旧一脸坚定的太皇太后,不禁心中一阵酸楚:“母后……”
这阵子以来,他所想,所虑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从不曾想,眼前这个十月怀胎,生养了自己的女人,心里是多么的痛哭与纠结!
他和苏伶婉,一个是秦王,一个是皇后!
他们的身份,注定此去再无归期。
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应了他,并且说到做到,明日便要送他们远走高飞!
“除了这个锦盒里的东西,哀家已经准备了一队人马,这对人马,全都是暗影中的精锐,他们日后跟在你身边,一则方便明日行事,二则可以好生保护你,保你一世无忧……这些事情,稍后秋叶会交代给你!”
一口气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开始隐隐作痛!
没有一个母亲,是不心疼儿子的。
尤其是她还觉得,对眼前这个儿子有所亏欠!
她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他等了回来,眼下却又要永别,这让她的心,仿佛刀绞一般,痛的难以自已!
但是不管有多痛,她却仍旧咬牙坚持着自己的本心,一定要顺了他的心思,将他送走!
此刻,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萧慕云,她心中的思绪,兜兜转转,最终全都化作涩然一叹,使得她,有些无力的,拍了拍萧慕云的手背:“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哀家怕听了你的话,会舍不得!”
“母后……”
萧慕云心中一揪,到底还是紧皱着眉宇,低垂了眼帘:“谢谢您!”
他眼下,心中酸涩莫名,确实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面对这样明明不舍,却又故作坚强的母亲,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始终都说不出口。
他始终,做不到放弃苏伶婉。
他做不到!
因萧慕云的一声谢谢,太皇太后的鼻息,猛地泛起了酸楚。
“你眼下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今日便秘密出宫,前往护国寺!”如是,对萧慕云吩咐了一声,太皇太后深深的,凝视着他,半晌儿之后,方才抬起手来,动作十分轻柔的,对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母后……孩儿不孝!”
萧慕云抬眸,眸光剧烈闪动,敛眸之间,水雾已然氤氲了双眼,他抱着锦盒起身,朝着太皇太后跪落,而后十分郑重的,叩三次,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去。
眼看着萧慕云头也不回的离去,太皇太后不禁眸光微动。
布满风霜的双眼之中,再也抑制不住的涌出了泪水,她嘴角微翘着,弧度却苦涩莫名,只得轻轻闭眼,任由眼泪徐徐滑落。
“太皇太后……”
看着太皇太后落泪,秋叶姑姑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作势便要上前劝慰。
“你不必劝哀家!”
抬手,示意秋叶姑姑不必多言,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叹息了一声:“为行事方便,你现在便去寻墨远,让他还了哀家当年对他的恩情!”
闻言,秋叶姑姑心下一凛,连忙应了一声:“是!”
——
一夜,转眼即过。
翌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萧玄宸在下了早朝之后,便带着苏伶婉一起登上辇车,离开了承乾宫。
他们此行,乃是微服出巡。
是以,即便眼下乘坐的辇车,到了宫门处,还是要换成马车的。
车轮碌碌中,龙辇抵达宫门处。
外观朴素,却内里华丽,应有尽有的马车,早已候在宫门外。
龙辇之中,已经换上一身便衣常服的萧玄宸,英俊明亮,正浅笑着朝着苏伶婉伸出手来:“走吧,朕的皇后!”
“有劳皇上了!”
苏伶婉眉眼含笑,看了萧玄宸一眼后,将手置于他的大手之中,然后娉婷起身,跟着他一起缓步下了龙辇。
今日的苏伶婉,一袭宝石蓝的秋装,清新淡雅,妩媚迷人。
加之萧玄宸本就容颜俊美,他们两人一起步下辇车之时,简直是一对璧人,宛若一张美好的画卷!
在登上马车之前,萧玄宸也不知跟苏伶婉说了什么,竟然惹得她嗔笑着看了他一眼。
只下一刻,他便在她的惊呼之中,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送上了马车。
须臾,苏伶婉和萧玄宸,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然宫城外,另外一辆马车前,却又一主一仆,两名女子,仍旧行着屈膝礼,始终不曾免礼。
直至,帝后二人所乘坐的马车,终于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两人才缓缓直起身来。
“小姐……”
主仆之中的小丫鬟,一身翠衣,看上去十分的机灵,此刻正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尘兴叹:“真是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竟然如此恩爱!”
“我也没有想到!”
婉转如黄鹂般的声音,轻轻逸出红唇,始终低垂着头的那位小姐,身段极好,一身素白如雪的襦裙飘飘若仙,她的脸上虽脂粉施,却是明眸皓齿,难掩清高绝艳之色!
深深的,又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凝望一眼,她眸光微闪之间,便敛了眸华,仪态万千的朝贺宫门内聘婷而行:“柔儿,走了,要不太后娘娘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