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染的住处比较清幽,越往里走,就越安静。
慕容清薇亦步亦趋地跟着慕容清染,边走边暗道,一路走来,五妹住的这个院落周围竟没有一个下人,就算远远的有婆子在洒扫庭院,看到五妹也吓得躲到一边,不敢靠近。也是,五妹一向寡言少语的,眼眸一扫便是一身威严,连她都怕,更何况是那些个下人。
“大小姐不必惊奇,五小姐不喜欢下人打扰,故五小姐所住的院落只有我一个人在伺候。”周奶娘打开院门,将慕容清薇迎了进去,“早些年,夫人安排了几个丫鬟、仆妇在五小姐的院子,不想这些人都是夫人派来监视五小姐的。”
在世家望族府邸,每个主子都有自己的心腹之人,并相互监视,这种事屡见不鲜,慕容清薇生活在定远伯府多年,早已见怪不怪,像她还好,一个不太受宠的姬妾,谁有空来防范她,倒是定远伯夫人和马老夫人这婆媳两,都有在安插各自的人,尤其是马老夫人,别看平日不管事,吃斋念佛,对定远伯府里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定远伯府什么事能瞒得了她,这也是慕容清薇这几日接近她,才慢慢发现的。
“清静些好,免得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的,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慕容清薇感慨,“侯府不愧是侯府,比定远伯府气派多了。”
“大姐若喜欢,日后就常住这里吧。”慕容清染富有深意道。
慕容清薇自怨自艾道,“大姐命不好,这辈子也就和那草包公子绑一块了。”女子出嫁从夫,哪能再回娘家之理。
慕容清染却道,“命是自己的,大姐自己都放弃了,谁还来怜悯你!马霄无能,大姐何不休了他,另觅良人。人活这一世,走错了大不了再重头走,前半生是不得已,但后半生有选择,何不孤注一掷一回!”
慕容清染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冰冷,这一讥讽,就如同当头棒喝,让慕容清薇震惊地愣在那里,休夫,重头来,这些话根本就是惊世憾俗,身为女子怎能休夫,怎能再嫁他人。
“大小姐,你不为自己活,还为了谁活?”慕容清染所说的话,正好说到了周奶娘心里,也合她的脾性,“老娘守寡多年,早就想嫁人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若现在能有一个入老娘的眼,老娘马上就把那贞节牌坊丢了,今晚就洞房。”
“周奶娘,慎言啊。”如此大胆的话,听得慕容清薇心里害怕,脸上发红,“为夫守节乃女子本分,否则会被人千夫所指的。”
“我呸,守什么节,老娘才不会给他守节。”周奶娘最厌恶听到女子三从四德的这些话,她不屑道,“大小姐,实话跟你说吧,老娘的那夫婿是个商人,为商者唯利是图,薄情少廉耻,第一次他背着我与别的女子tōu_huān,我原谅了他,但第二次,呵……”
慕容清染从未听周奶娘提过她的夫婿,到今日才知周奶娘当年是嫁给了一个商人。
院落中只有她们三人,周奶娘又豪爽,话一说到兴致上,就暴露了本性,一口一个老娘,慕容清薇也知道周奶娘的为人,听她讲过往之事,正听得津津有味,见她忽然停在那里,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周奶娘冷笑道,“他既然这么喜欢女人,我就花重金请了当地最有名的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送给他,给他当小妾。”
“啊,就这样?”慕容清薇惊讶,“还以为你把你夫婿绑起来,毒打一顿呢。”
慕容清染淡笑,“大姐,听奶娘继续往下说。”以奶娘的性子,能这么容易放过这薄情郎,还给他纳妾,怎么可能。
“那烟花女子美貌多情,一到府里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每次出府行商,他也带着她。那时,我已怀胎九个月,快要分娩。之后,我生了一个儿子,他就匆匆来看了儿子一眼,又走了。那会儿,我已心灰意冷,不久之后,他得了一场病,就和那烟花女子一起死了,算是生同衾死同穴。”周奶娘说起这段往事,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滔天恨意。
他死,是早晚的事。
慕容清染玩笑道,“恭喜奶娘,你缝的那件袍子,终于可以烧了。”
“是啊,可以烧给他了。当年他临死前,竟然还有脸说最爱的人是我,还要我给他再做一件袍子,让他穿着入殓,”周奶娘自嘲,“老娘我也是自己犯贱,为了这个臭男人的话,老娘将他的衣服缝了十几年。”
“周奶娘,我还是不懂,好端端的,你夫婿怎么会死的?”慕容清薇想了半日还是没想明白,到底生了什么病啊,就这么快死了,还和那烟花女子一起死的,也太巧合了。
慕容清染一字一字道,“花柳病。”
“五小姐果然聪慧。”周奶娘哈哈笑道,“敢负老娘,老娘就让他死!”只是这大笑声中,还藏了几分悲伤。
好狠毒啊,慕容清薇被吓到,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亲夫啊,而且那招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任谁会想到给自己夫婿纳妾,不是让他尽享齐人之福,而是送他下黄泉啊。
“奶娘送那烟花女子给他,毕竟还是给那个男人机会,若那男人不纳妾,不夜夜寻欢,哪会死得那么快。是他负了奶娘在先。”慕容清染眼里的冷意让慕容清薇看的不寒而栗,想来若换做五妹,那男的,必然是尸骨无存吧。
“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孩子。”周奶娘掩面,“他爹爹明明有钱,却舍不得给他治病,还说忍一忍就好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