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藏连忙清了下嗓子来掩饰,问道,“那么敢问柳夫人,你是不是一直在忧虑这三个未在眼前的人呢?那贫僧可以告诉夫人,他们都很平安。”
皇后欢欣地说道,“那可就再好不过,我无事了。”
说着,便扭回头、对她刚刚还认为在白杨河的樊莺说道,“妹妹,我们回新村吧!兴许高大人和三百护牧队已经平安回来了。”
和尚不想皇后这么快就离开,提示道,“瑶国夫人就没有别的担心的事情么?来贫僧这里一次也不容易,不妨都讲一讲。”
皇后想都没有想,自语道,“怎能没有担心呢?”
谢贵妃也说,“姐姐你都讲一讲,把担心都讲出来。”
皇后道,“我担心家中的这些孩子们,一直想要告诉他们,人行走在世上一定要善良。虽然谁都知人善遭人欺,我也担心他们将来吃亏,但也只能这样教他们。”
和尚道,“夫人所言极是,你能持此念头,那么贫僧可以再告诉夫人,贵府公子们一定都错不了的。”
但皇后叹了口气道,“这样还是不行呀。”
和尚问道,“有什么不同?”
皇后道,“难道法师你没听说过孟母?峻纵横官场,所遇之人什么样的没有?有敌有友,有的非敌非友,他不可避免地要使些心机、计谋、动怒、杀伐,我担心孩子们日日耳濡目染,想不学坏也不可能了!”
法师问,“柳夫人担心也不无道理,只是连贫僧也有些不懂了……什么才是柳夫人最满意的?”
皇后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搬离牧场村。”
谢金莲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柳姐姐生病是生病了,但她的话却一定是由心而发的。
皇后道,“我要带他们远离这些,去个没有纷争的地方,不让他们学坏。因为我知道行恶无极,我的孩子如果行恶终究也不能达到最恶,必被更恶者踩踏。但行善却有个底限,可令我的孩子终有一天可以坦坦荡荡与我们重逢。”
和尚心头禁不住一动,听皇后问道,“法师你理解我说的吗?”
谢金莲抢话道,“姐姐你错了,峻为了大唐,耍些机谋也是必须的,而你却说孩子们与他学到了恶。”
皇后说完了自己的话,正想听和尚的解释,冷不丁被谢金莲打断,她有些怒,似乎也听出谢金莲反对的意思,于是扭头威胁她道,
“金莲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胆子,敢chā_wǒ的话?信不信等峻从白杨河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仍让你搬回旧村北坡、去住你的三间草房去?就让你再和谢广谢大、大嫂二嫂去混日子,到时候别来找我们了!”
谢贵妃让人揭了短,心下大窘,当时便闭嘴不敢再吱声了。
和尚意乱情迷,不知不觉将目光看向皇后脸上去,竟然好一阵子移不动。
皇后的发怒也同他所识的任何女人不同,说出威胁谢贵妃这番话时,也没有咬她板着脸的样子罕见的,怒气也不像是假的。
但她所倚仗的皇帝还在吗?
玄藏脱口道,“柳夫人若想静心的话,贫僧这座寺院随时欢迎。”
皇后听了不觉嫣然笑道,“法师你玩笑了,这怎么可能!谁听说过女子带着孩子打禅的?我还未免俗,这个就不必了。”
说罢起身道,“但我们姐妹还是要谢谢法师,因为你告诉我说峻没事。”
对话这就要结束了,和尚居然面现悲容,只对樊莺道,“淑妃娘娘一定要好好看住柳夫人,不使她受了什么委屈。”
淑妃道,“法师你放心吧,你都看到了,瑶国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
十六日一大早,房遗爱接到了狱卒传递的消息,说他的大哥房遗直要来大理寺狱探视。
房遗直两日前来过一次,说高阳公主已经答应去给他向晋王求情,而且获准改斩刑的可能性很大。
房遗爱乍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沮丧。
。
房遗爱为了自己能痛快点死而庆幸,有时还想,临刑时或许还能试着昂首挺胸,不要给房府抹黑。
但两天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房遗爱觉着,高阳公主必然能够做到她所承诺的。毕竟自己施了车裂之刑,于她的脸上也不好看吧?
那么大概要等最后一天总会有确切的消息,这不大哥房遗直果然来了。
房遗直带着两名房府的家丁,抬了一只大大的食盒进来,从里面拿出好几样美味、还有美酒。
这是断头饭,房遗爱没什么好说的,他得大口的吃,好在大哥面前显示他的无所谓——不就一刀么?既然无可避免,就不要悲悲切切了。
汴州刺史等他吃喝完了才告诉他,公主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晋王殿下不会答应高阳公主的请求了。
房遗爱一下子就吐了,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连同肚子里的积货都吐了出来,虚弱而恐惧地边吐边道,
“你怎不早说?让我白费一回事!将来好让这些东西招苍蝇是不是?”
此时他也无须顾虑什么公主身后的权势了,大骂公主无情无意,“老子白日了她,恨不得老子早死,好没人再管她了!”
房遗直则低声相劝,“你不可大声嚷了!也要存些体力。”
房驸马哭诉道,“大哥我还存的啥体力,该不是让我去刑场上拉回来五匹马吧!我要有那本事,早打破狱门逃了。”
房遗直则道,“既然无力更改,只能往好处想了……至少从今往后,我们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