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苏雪的,是长久的沉默,让她一度怀疑屋内是不是只有她一人。
在她僵硬着身子挪了挪步子考虑着是否趁机再溜时,小男孩再次开口,声音却比之前沉冷生硬了许多:“你栽脏陷害又私闯他人居所,还站着不动莫不是等着我抓你去告官?”
“啊?”骤然转换的话题让苏雪有一瞬的愣怔,下一刻却是脚底抹油整个人如箭般飞了出去。
尼玛,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驱赶!可又那么精准地直戳她的痛处,让她无言以对。亏她先前还说他是个心善的,简直瞎了眼。一个小屁孩养成这样,真是太不可爱了。
苏雪皱着鼻子冲那扇几乎在她一出来便迅速合上的门呲牙裂嘴,却只能无声宣泄。谁叫她理亏确实被人捏住了把柄呢?
唉,小命被许多人惦记着不说,还被个小孩子威胁成这样,她苏雪也算得上穿越人士中的奇葩了。
挤眉弄眼地自我发泄完,转头看着自己的屋门,苏雪才刚刚舒坦些的心头又紧绷了起来。置身危险的惊惧感和无以应对不知逃往何处的迷茫忐忑,令她混身都焦燥了起来。
春裳还没有出来,屋内依旧一片漆黑寂静。院中灯塔内的烛光闪烁跳跃着,投射出木质楼房暗重的黑影,犹如蜇伏不动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静待猎物上门。
苏雪捏了捏拳头,悄然前往客栈西面绿树环绕风景宜人的水边,暂避危险,再寻寻绿然,看看她打听到了什么。
远远地,有个人影闪身而出,一双锃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背影,迸发出比烈日还炽热的光芒。
寻了一圈,并未见着绿然的身影,感受着夜风吹拂带来的微凉,苏雪体内的焦躁缓缓消退,便干脆就着一旁的石阶坐在了水边。右手拄头仰望着迷蒙无光的夜空,她觉得自己的前路便如这头顶上的那一颗孤星,被黑暗驱赶着往前,却不知前路是荆棘还是深渊。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危机四伏,人人欲取我命。我堂堂穿越女,只要不被人弄死,难不成还会被困死饿死?
离开!明天就离开!即便没有路引没有银两,即便四周仍是荒山野岭,也要寻机离开!
一旦决定一往无前,便再不会退缩踌躇。这是苏雪做人一贯的准则。对着漆黑的水面长吐出一口气,苏雪双手撑膝站起身准备离开。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不及她转身,黑暗中一人如鬼魅般飘出,一只大手挟着巨力推向她后背,恶毒的话语随风飘来:“看你还不死,害我费尽心思!”
猝不及防之下,苏雪小小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离开水岸数尺之距,呈大字形前扑着落入水中央。岸上之人甚至不用回避,便能避开那砸起的并不多的水花。
一声“噗嗵”短暂而低弱,许是动作太快,落水之人没有挣扎没有呼救,犹如铁球落水般直沉水底。黑夜中的客栈转瞬重归寂静,仿若方才的变故根本没有发生。
安静而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丝毫的动静,岸上之人终于长舒一口气,舒展着眉头满意地转身离去:“这一回,看还有没有鬼神来救你!”
又过了一会儿,平静无波的水面开始轻轻晃动,漆黑的夜色中,一颗小脑袋从水底悄无声息地冒出来。
“憋死我了!”迅速放下捏着鼻子的手,苏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淡淡水气的新鲜空气,抬手拨了拨湿溚溚歪斜的发髻,冲着岸上之人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原来一切都是你做的,当真好样的!”
屡下黑手未成,还悄悄跟到了这里,真是锲而不舍持之以恒。下手如此用力不留一线生机,真正是心肠歹毒。真难为那些人能挑选到如此尽心尽力的狗奴才,如此大礼,我苏雪定会铭记于心,半丝不敢忘。
两排水珠顺着额头滑下,长长的羽睫不堪重负而垂下,将苏雪眸中射出的冷寒打碎。湖水萦绕,冰凉从脚底蹿至头顶,她牙齿哆嗦着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在水中多待,轻摆双臂无声地游向岸边。
“嗯……噗嗵!”又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从另一处岸边传来,苏雪动作一顿,诧异地蹙起眉头细听。
难不成又有人落水了?
可是,预计中的呼救和拍水声并没有传来,就好似先前苏雪故意隐匿沉入水底一般,四周一片死寂。若非她确信自己的耳力,都要怀疑方才是不是幻听。
难道落水之人也同她一样,是遭遇了不幸故意装死?
这个念头一出,便被苏雪笑着摇头否定了。若真如此,这鸿运客栈的小湖可得被评为大唐国的最佳杀人场所了。或许,那只是被人丢入湖中的弃物。那一声“嗯”不过是丢物之人背物时不堪重压发出的声音。
苏雪打消心中无端的猜疑,甩了甩头再次划水往前游,一吸气时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异味,立时深呼吸了一次。下一瞬,她的脸色立变,咬着嘴唇转眸犹豫了一刻,悄然循味摸了过去。
那是一股并不浓郁的血腥味,若非她位于下风口,水流又顺着她这个方向缓缓流淌,怕是根本闻不到。
没想到,这一处小湖,还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比起她只是被李乐家的推入水中,那人似乎是受伤之后被丢入水中的。而那一声轻“嗯”,让她回忆起来觉得有些耳熟,亦让她即便有些胆战心惊,也得壮着胆子探个究竟。其他人如何她不会太在意,若是绿然有个好歹,她是绝不能袖手旁观的。
因为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