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蘅的日子又变得忙碌起来,且不说每日要去银雀阁学医,诗会茶会花会的请帖更是在桌案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能推的都推了,可今日她手上的这张鎏金帖子,是怎么推也推不掉了。
皇后娘娘的秋水宴,设在汴河,乘的是龙船,宴请的都是名门闺秀,皇子王公,赏的是瑟瑟江水。
白蘅自觉不算是个俗人,实在不知道这江水有什么好看的,但皇后点了名要她一定去,那她也就去了。
这一个多月来,宫里的马车隔三差五总是要停在侯府门口一次,每一回送到府上来的,都是些稀罕玩意,有能发出七彩光芒的琉璃灯,有录文老先生留下的遗作,还有一柄通体洁白无瑕的玉如意……
如意,如意,是钟意的意思。
王嫱盛名倾覆,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萧后呀,就把眼睛放到了白蘅的身上。
这秋水宴,差不多是个选妃宴,把京里所有的王公贵族们聚到一块,就是要在这宴会上告诉大家,这白蘅啊,有幸被本宫看上了,你们其他人就不要肖想了。
登上龙船的时候,看着满船的花团锦簇,莺歌燕舞,白蘅觉得萧后也许,还会顺便给太子殿下再选一两个得体识礼的侧妃。
白蘅用锦帕捂着鼻子,这脂粉味可真是重!
萧后很是热情,将白蘅叫到跟前来问话,一直从她小时候在宫里如何如何聊到现在。
萧后又赏了不少东西给白蘅,其中还有一套做工精致的珍珠头面,一旁的祁云岚见了,有些惊讶:“母后,儿臣记得,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首饰啊。”
“本宫这么大年纪了,用不上这些,好的东西就留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吧。”她慈爱地看了白蘅一眼,接着对祁云岚说道,“你们小时候不是最要好的吗?本宫记得你们常常在一起踢球骑马,怎么现在年长了,倒没小时候亲昵了呢?”
“母后说笑了,儿臣与**都已经长大了,自然要遵守礼数,不能像儿时那般胡闹了。”祁云岚偷偷地看了白蘅一眼,见她一脸坦然的模样,不由面色微红。
“今日是秋水宴,本宫做东,你陪蘅儿好好玩玩,年轻人就该肆意自由的,不用墨守成规。”
萧后一席话,惹的一圈的小姐们好不眼红,完完全全将白蘅当成了眼中钉。
白蘅和祁云岚一同谢恩,恭送萧后离去。
祁云岚将白蘅引到围栏边,望着滚滚江水吟了首诗。
白蘅看着他拘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柔声道:“四哥哥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木讷的。”
祁云岚有些不好意思,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说笑了,小时候确实糊涂一些,也经常被父皇母后批评。”
“我倒觉得还是糊涂些好,总这样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多累啊。”白蘅眼角暼到走过来的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声音也越来越甜腻,惹得祁云岚更加紧张地不知所措。
王嫱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个人,面色铁青。今日的秋水宴,母亲竟然让两个妹妹也前来参加了,还给她们每人都去如意坊做了一身新衣裳。
这算什么?她才是王家的嫡女啊,母亲这么急匆匆地把妹妹们送到台面上来,待价而沽,是觉得自己不能为家族挣来荣光了吗?
一个被自己家族舍弃的女子,她的后半生都将无所作为。
“太子殿下与**在聊什么,说的这样开心。”王嫱款款而来,盈盈一拜,意态说不出的娇媚。
祁云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王嫱在大慈恩寺所作所为,他也是略有耳闻的,此刻见她这般谦卑地来讨好,更觉得她让人厌烦。
白蘅微微低着头,浅浅一笑,“殿下,我有些渴了,能麻烦你去给我倒杯水吗?”这样的白蘅太惹人怜爱了,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好,**稍等。”祁云岚不疑有他,大步离去了。
他一走,白蘅高傲地抬起头,冷着眼睛轻哧了一声,“王嫱,你站在这里这么久,太子殿下可有看过你一眼?”
王嫱不怒反笑,言辞犀利:“我本以为你是个真心之人,一心一意只想着三殿下,如今看来,在权势面前,真心算做什么?”
“你是说祁云城?”白蘅一脸无所谓,翻看了下自己保养的很好的丹蔻指甲,“在大慈恩寺,他对我表明心意,要迎娶我为正妃,你怕是不知道吧?”
闻言,王嫱双手握紧,指甲将掌心掐得生疼,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冷静,“三殿下既然已经属意于你,你为何还要朝三暮四,纠缠太子殿下?”
“纠缠?我没有啊?”白蘅状似无意地往后推了一步,腰肢搭在栏杆上,柔若无骨,衣袖罗裙随风飞扬,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是萧后非要我来赴宴,也是萧后非要太子殿下与我亲近,我什么也没有做。”
王嫱气得逼近了一步,目光淬毒,“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占了,你还装作无辜!”
“听说秦纵与叶锦棠的婚期定下来了,来年开春,你刚好及笄,倒是个好时候,双喜临门呐,我先祝贺你了。”语气明媚,笑容恶劣,白蘅说着转过了身,伸了个懒腰,兀自欣赏江水澎湃。
王嫱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叶锦棠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成了她的表嫂,将会变成自己头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只要她死了,那自己又是京城第一骄傲的才女,是众人艳羡的王家贵女!只要她死了,太子殿下的目光就能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