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明明已经没有行修的影子了,可为何看着那些与行修无关的事物,黎羽总能想起他。乾行修走了,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却成了他。虽然她不清楚,她也不知道,但是那个等了她一世,爱了她几世的乾行修,她如今的这些苦痛,这些心酸他都曾为了她体会过,煎熬过。
只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有着盼头,一个没了念头。一个抱着希望,一个剩下绝望。
魏家祠堂里,老太太发话,魏东怪责的目光看向魏夫人,魏夫人像噎了只苍蝇一般诺诺说道:“娘说的是,认祖归宗要紧。”魏夫人本想叫今天魏以南认祖归宗的事,成不了,却怎知,这调查来的实在奇怪。这从未经过教导的街头混混魏以南,却懂得避其锋芒,迂回策略。
可魏夫人在细看过去,见那站在老太太身边的魏以南,却什么也看不见。明明刚刚还在其身上见到的些许锋芒,此刻只看到了笨拙。许是她会错了意,魏夫人心中如是想着。
拜祭过魏家祖宗牌位,上过香,磕过头,魏以南从今日起便是彻头彻尾的魏家子孙。
距离午膳时分已过了半晌,各位留下来一起用膳的宗亲长辈也早已离开了丞相府,老太太屋里,只留下了正室的魏夫人、丞相魏东、大小姐魏欣琪、老太太、以及魏以南。
“你瞧这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看着都叫人心怜。”魏以南坐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两手牵着黎羽那因为舞刀弄枪而长了茧子,不甚好看,略是粗糙的手,心疼的轻拍着说道。
老太太说的是实话,但却有些夸大的意味。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有一种饥饿,叫奶奶觉得你饥饿。这孙子乖巧懂事,又面黄肌瘦,让老太太见了,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可怜。但老太太的关心在魏夫人眼里,却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她的女儿何时,得过老太太这般正眼看待。魏夫人看着乖顺坐在老太太旁边的魏以南,恨不得轰魏以南出魏府。
“奶奶,听闻三弟爱书成癖,尤其喜好字画。这本王羲之的书法集,是欣琪特地让人寻来送给三弟的。”说话的是魏家的大小姐魏欣琪,姑娘生的白白净净,五官优美,举止端庄得体,说起话来颇叫人顺耳。老太太听了甚是喜悦,不禁好言相待的看向说话的魏欣琪。
“还是老大懂事,知道爱护你三弟,到奶奶这来。”老太太朝魏欣琪招了招手,示意魏欣琪过来她身旁另一边的位置坐下。虽然魏欣琪是因为此时站出来奉承于魏以南,才得来太太暖言暖语,但魏夫人看来,是越瞧这女儿越喜爱。
魏欣琪低头害羞一笑,说着:“奶奶谬赞了,欣琪作为大姐疼惜自家三弟是应当的。”她低头,让人瞧不见魏欣琪此刻眼里的阴狠,言语轻笑,向前走去。
这屋里头,依老太太而言,一家人相谈甚欢,气氛浓情惬意。
黎羽陪了老太太一天,言行举止谨小慎微,让魏夫人一时抓不住错处。几人用过了晚膳,老太太便吩咐着让魏以南暂时在她的大院里住下,让魏东在府上寻块地新盖一处院所,供魏以南居住。魏夫人面上笑笑,心里不高兴,说是不舒服带着魏欣琪先告退了。
夜里,黎羽摸着脸上的假面皮,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心口觉得闷的慌。
“少爷,夜深了,奴才为你熄灯?”站在外隔断处候着的书童,出声询问道。
等待良久,只听闻里间传来细微的衣衫摩擦声音,并没有听到黎羽的回话。就在书童心中好奇,欲抬头往里间瞧去的时候,黎羽已穿好衣衫,撩开帘子走了出来。黎羽突然出现,让本欲抬头好奇打量而去的书童微受惊,忙复低头下去,恭谨唤了声:“少爷。”
“屋子里闷,我想出去走走。夜深,不必惊动奶奶她老人家。”黎羽看了眼长相略显稚嫩的书童,说道。“奴才,知晓。”约莫十六七的书童,回复道。
这是他今天第一天当值,老太太为了培养魏以南,特地让人去京城中的平民学府中寻来的人。
他想继续读书,可他家里没有钱可以让他读下去,学堂的夫子又好几次都想轰走他这个每次都会来屋外听课的不正规学子。
最近,听闻魏老太太欲寻一品行佳,有书生气的学子来府上给魏少爷当书童,以敦促魏少爷潜心向学。每月银钱于二十两,给予书童。这名额只有一个,他抢了好久,才得来。
他并不知这高门大院内在的险恶,他只是想好好读书,就算给旁人做书童也没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路上,黎羽看了眼这个提着灯,小心翼翼走在她前头的书童问道。
“奴才原来唤做狗子,老太太觉得此名贱,不好听,给取名唤魏良。”魏良恭谨回复着。
“你是不是刚来这府上?”黎羽看着这小书童,与今日所见的那些个占着是丞相府上的奴才,那些个作威作福的样子,倒显得一股清流。
“回少爷话,来府上只一日,今日是奴才初当值。”魏良对黎羽的话,有问必答。
“在我面前,不必奴才长,奴才短。老太太既然让你做我的书童并未来府上干杂役的,又允了你名字,你不必如此卑微。再低头,就该撞树上了。”黎羽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在眼前带路,提着灯,但却一直低头往前走的少年,说道。
魏良楞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是越走越往一旁的树木而去,若不是黎羽出声提醒,这险些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