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宝兴高采烈,得意洋洋,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口水溅到了黎世君脸上,黎世君厌恶地皱皱眉头,哼了一声,坐直身子,掐灭烟头,眼睛盯着吴二宝,冷冷道:“上海滩上,莫敢不从!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武林盟主么?”
吴二宝兴冲冲给黎世君报告,丑表功,蛮以为黎世君一定会高兴,夸奖自己一番,没想到黎世君不但不表扬夸奖自己,反倒变脸呵斥自己,这一来如同挨了当头一棒,登时蔫了吧唧,傻愣愣望着黎世君,呐呐道:“大哥,我……”
黎世君冷冷道:“你以为咱们是什么?咱们只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条狗,旁人怕咱们,是因为咱们背后有日本人撑腰,咱们只不过是狐假虎威,扯大旗当虎皮罢了。咱们有什么可以高兴,可以骄傲的?”
吴二宝愣了一下,退后一步,怔怔望着黎世君,说不出话。
黎世君冷冷道:“还有,你知道么,别人怕咱们,还有一条,咱们这种人,叛国投敌,卖国求荣,背叛祖宗,彻底没了底线,在他们眼里,咱们根本就不是人,是日本人的狗,疯狗!这世上有谁不怕疯狗么?!”
吴二宝愣住,呆呆望着黎世君,他没想到黎世君会说出这种话,自己骂自己,自己痛恨自己,情绪如此激动,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黎世君脸色阴沉之极,瞪着吴二宝,冷冷道:“你说旁人怕咱们,上海滩上莫敢不从,唯我独尊,是么?我问你,青帮怕咱们么?军统怕咱们么?地下党更不怕咱们!青帮向来以忠义立帮,对咱们这种叛国投敌的汉奸,他们恨之入骨,绝不会容忍,一旦有机会,他们绝不会饶了咱们;军统不用说是咱们的死对头,咱们这一次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恨不得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地下党更不用说了,那些共产党员个个都是硬骨头,信仰坚定,视死如归,他们一直以救国救民、民族解放、国家富强为己任,对咱们这种卖国求荣的汉奸,他们怎么会放过咱们?咱们可以说处处是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天下之大,却没有咱们容身之所,立锥之地!”
吴二宝呆住,满头大汗,心惊肉跳。
黎世君站起身,冷冷道:“咱们处处是敌,步步荆棘,寸步难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悲哀的是,咱们的对手没一个拿咱们当人看的,人家都把咱们当狗,当畜牲!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狗,疯狗!千不该,万不该,咱们不该跟了日本人,不该当汉奸,咱们走的这条路,注定是不归路,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黎世君心中悲哀,眼睛通红,语音嘶哑,这些话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充满悲哀痛苦之意。
吴二宝心中惊慌,看到黎世君这个样子,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字字惊心,句句诛心,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茫然,呆呆望着黎世君,嘴大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世君发泄一通,情绪略微平复了些,看到吴二宝这个样子,心中一惊,猛然醒悟过来,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吴二宝这个浑人说这些话,这不是对牛弹琴么?这小子根本就是个混球,没心没肺,狗屁也不懂,犯得着跟他说这些么?像他这种人,只能利用,给他甜头,加强控制,恩威并施,让他忠心耿耿为自己做事就可以了。”
黎世君想到这里,当下急忙收束心神,从桌子后面走到吴二宝身前,拍拍吴二宝的肩膀,淡淡一笑,和颜悦色道:“二宝,大哥今天给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你以后多一个心眼,凡事能够多走心,低调一些,不要那么张狂,不知天高地厚,这样容易吃亏,俗话说,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哥的意思你明白么?”
吴二宝心中一凛,暗自惊惧,看黎世君这么和颜悦色对自己说话,不由得受宠若惊,急忙道:“大哥,小弟明白了,小弟今后一定不敢再那么张狂了,一定收敛低调,不惹事。”
黎世君笑着点点头,意甚嘉许,双手扶着吴二宝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二宝,你对大哥我是忠心耿耿,大哥是知道的,大哥心里什么都明白,你我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你放心,你死心塌地跟着大哥干,不折不扣听大哥的话,大哥是不会亏待你的,大哥心中自有打算,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大哥,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前途。”
黎世君这几句话倒有一大半是出于真心,吴二宝看到黎世君如此真诚,不由感动得眼泪汪汪,含泪道:“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兄弟我……”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黎世君点点头,沉声道:“行了,兄弟,不说了,啥也别说了,哥都明白。快说说你昨天收获怎么样?”
吴二宝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大哥,我昨天带了一帮弟兄,挨着到几个工厂店铺走了一圈,将那些老板商贩敲打一番,他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乖乖拿钱出来孝敬咱们,收获着实不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还有好几根黄灿灿的金条,接着又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银票,都一起递给黎世君。裤兜里这几张银票,本来是吴二宝藏起来给自己留的,这次被黎世君感动对自己如此有情有义,自己再这样做,未免对不起大哥,因此心中一热,统统拿了出来。
黎世君接在手里,瞅了瞅金条成色,又掂了掂分量,点点头,将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