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自搬进大观园的芭蕉坞后,就与姐妹们并宝玉、李纨等一处,每日里或描鸾刺凤,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倒也十分快乐。

怡春搬进芭蕉坞后,因距离大房-荣国府的旧花园太远,邢夫人嘱咐女儿,隔几日回来给贾赦请安一次即可,免得日日劳动。此前怡春住在邢夫人院内,日日得见,如今搬入大观园,只一晚未见,邢夫人就想的了不得,第二日,邢夫人到芭蕉坞来看怡春。

当日,各人选住处时,怡春本想离黛玉近些,黛玉属意潇湘馆,挨着潇湘馆较近的三处,一处是藕香榭,一处是芦雪庵,一处是秋爽斋,谁知惜春看中了藕香榭,探春看中了秋爽斋,怡春自忖是姐姐,需让着妹妹,便去看芦雪庵。

这芦雪庵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

本就对“庵”字不喜,一看茅檐土壁,怡春心下大失所望。此时迎春已选了紫菱洲的缀锦楼,宝钗选了蘅芜苑,怡春只得往暖香坞北处寻,一路上有稻香村、芍药圃、红香圃、蔷薇院、芭蕉坞、榆荫堂。余者荼蘼架、木香棚、牡丹亭俱是景致,无居住之屋舍。

稻香村怡春不喜。芍药圃屋舍小而逼仄。红香圃四周无大株树木、仅有一边有小溪流流过,想来在夏日定是炎热的地方,怡春没看中。

榆荫堂四周遍植榆钱树,在榆荫之下,夏日定是个清凉居所,且内里甚开阔,只怡春没看中周围的榆钱树。蔷薇院里不过两间屋舍,最后来到芭蕉坞,甚合心意。见众姐妹选毕,李纨选了稻香村,带着贾兰搬进来不提。

只说邢夫人带着荷香、荷叶、王善保家的、费婆子进了大观园,一路上,佳木茏葱,奇花闪灼,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栏绣槛,皆隐于山树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邢夫人知道此处是黛玉居所潇湘馆,果然清幽静谧。

邢夫人主仆几人一边走,一边惊叹于一路美景,心旷神怡。绕过潇湘馆,见一处,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赫然是稻香村。

主仆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出蔷薇院,入芭蕉坞。

这芭蕉坞的规制,邢夫人熟悉的很,就是个老北京四合院的样式,进了门是个遍种鲜花芳草的院子,正房三间,两边各一间小耳房,正房门前与秋爽斋类似,分种着两颗芭蕉,院门与正房门之间直径通达,青色大理石砖铺就,院内东西厢房各三小间,正房后面是个小小的后园,不过几颗垂柳、几颗芭蕉,围着中间一个圆石桌,石桌旁四个石凳,地上芳草萋萋。

邢夫人进了院,见怡春带着红珠等丫头婆子早就立在院中等候,怡春赶着见礼,邢夫人一把扶起怡春,说声我的儿,快别在这院中立着,赶紧进屋要紧。

红珠领着荷香等人自去招待,余者进了屋中,绿珠上了茶,也退了出去。屋中只剩邢夫人和怡春。怡春撒娇道:“娘,这园子里景色还罢了,只这屋子住起来,不太习惯,昨儿红珠姐姐陪着我,夜里后半晌才睡着。”

邢夫人爱怜的抚着怡春的头发道:“我儿受苦了,若不是你非要进这园子,如今可还在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住着。”邢夫人记得后来在这园子里有过“抄检大观园”这么一回,何况,女儿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不放心,奈何女儿坚持进来大观园中,也只好答应。

怡春笑着说道:“娘,我如今的针线颇能入得人眼,待我绣个牡丹花样的荷包孝敬您。”

邢夫人笑道:“好,娘等着,你只管慢慢绣,记住白日里绣,每日绣上两刻钟,不可低头太久,别伤着眼睛,无事时到园中玩耍,也可去找你二姐姐、黛玉妹妹她们闲话。”怡春只道娘放心。

怡春又道:“娘您知道女儿,原本对那些诗啊词啊的不感兴趣,只觉那晚娘娘巡幸园子兄弟姐妹们做的诗词有些意趣,探春妹妹用薛涛彩笺撰抄,送了女儿一份,昨晚,我与红珠玩赏了好些时候,红珠还说,只怕看的多了,日后女儿也能做诗呢。”虽说怡春不喜吟诗作词,但却对黛玉宝钗湘云的诗才很是钦敬。

邢夫人笑说:“诗词于女儿家不过陶冶性情,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没什么要紧的。”心说幸好她生的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整天不喜读书,可愁死个人。

怡春忽又想起一事道:“娘,姨妈和舅舅何时回来,年前说要回来,如今过了已是二月,可是有事耽误了?”

怡春自打过了十岁的生日,邢夫人便不当她是小孩子,有事并不瞒她,好在怡春是个心里有数的,邢夫人告诉她的,从不轻易外传出去。于是说道:“娘日夜盼着他们回来,前几日收到信,是个喜事,说是你姨妈年前才要出来,发现有孕两个月,忙着安胎,待胎稳了,正月过后才又出来,算算日子,也快到了,横竖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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