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个体的神明而言,它们依然需要信仰才能存在,恰似人需要进食来维生一样。
——信仰之力充足,则神明强大;信仰之力匮乏,则神明暗弱;信仰之力消失,则神明崩灭。
所以,古往今来的神明们,也不时利用着自己的种种“神力”,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人类的历史。
——西亚中东的耶和华为得到以色列人的信仰,不仅利用“神力”发动了骇人听闻的埃及十灾,还为以色列人逃出埃及而分开了红海;炎黄神州的昊天上帝为得到九州的信仰,不惜对位于长江流域下游的自然图腾发动战争,从而导致了轩辕黄帝和九黎蚩尤之间的上古之战……
虽然正是因为对神明的信仰,才让人类的历史变得格外多彩缤纷,但问题是,拒是人类创造出了“神”,希望它们能够保佑自己幸福安康,可作为异类的“神”,却经常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伤害人类。
不过,为了争权夺利而肆意利用神明,让世间生灵涂炭的凡人,似乎远比为所欲为的邪神更多。
——截止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够毁灭人类的,依然只有人类自己。
总之,就这样,人类创造了神明,神明驱使着人类,但人类也反过来利用着神明……
而各式各样的妖邪与魔物,也在蒙昧和恐惧的迷信氛围之中,相继从人类的幻想之中滋生。
拒人世间岁月流逝,王朝更迭,但这一切都不曾改变,或许永远都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直到19世纪中叶的某一天……
※※※※※※※※※※※※※※※※※※※
公元1848年1月,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
夜晚时分,市中心大广场的白天鹅咖啡馆,楼上一间普通客房内的住客仍未就寝。
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将两个年青人的影子投射在房间的墙壁上。
随着烛光的摇曳,影子也微微地晃动。有些时候,这种晃动会大一点,那是两个年轻人在轻声的交谈,而当影子开始剧烈晃动的时候,即使在门外的走廊上,也能听到他们愤怒的争论和大声的咆哮。
当然,这种颇为斯文的争吵,比外面街头上醉汉们的吵闹实在是逊色多了,就连从房门外经过的服务生,也对此不以为意。而楼下咖啡厅里那些高谈阔论的客人,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确实,在白天鹅咖啡馆楼上争执的两个年轻人,都不是什么社会名流,而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户和一个普通商人的儿子,并且这两人还都是在欧洲饱受排斥的犹太人。
在前不久,其中一个说话做事比较张扬的年轻人,更是被法国政府以“危险的革命者”和“传播反动言论”的罪名驱逐出境,不得不移居到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住在白天鹅咖啡馆的廉价客房里,没有工作,积蓄用尽,全靠他的商人朋友接济为生,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白眼。
不管怎么样,最后的争执终于结束了,他们一起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稿和书籍推到一边,开始在一张精制的信笺上沙沙地写着字,由那个破落户执笔,而他的商人朋友在一旁监督。
从标题和内容上看,这是一份某个小政党的纲领文件。
像这样因为某些人一时兴趣而诞生的“俱乐部政党”,在当时的欧洲宛如路边的野草一般数不胜数,差不多每一天都会在咖啡馆和啤酒馆里诞生几个,其中的绝大多数党派,都像朝露一样无声无息地诞生,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逝,只有极少数才能跻身上流,在议会中取得一席之地。
不过,这两位年轻人所谋划的政党,却并非为选举而成立,而是以战斗为纲领的……
昏黄的灯光下,蘸墨水笔在信笺纸上流动,一切都很安宁,就像过去无数份文件被起草的时候一样。
但是——
随着笔的移动,
亡者的世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无视诸神法则的灵魂,开始愤怒地大吼或者放声地大笑,他们没有必要再悲哀地哭泣或者痛苦地哀嚎了,因为地狱的牢笼已经开始崩塌了……
在这场最后的斗争之中,他们失去的只是枷锁,而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
从此,一个红色的幽灵开始在欧洲大陆徘徊。
……
笔仍然在移动,
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各种妖魔精怪,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战栗与颤抖,无论它们是邪恶还是善良,无论它们是古老还是新颖,无论它们来自于哪一个国度,诞生于哪一个时代。
审判的钟声,在全世界的每一处秘境回响,每一位强大的异类,都朦胧地看到了无法预料的未来,都能感觉到最后终结的逐渐临近——数千年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美好时光,已经即将走到终点。
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
……
笔仍然在移动,
高坐在云端的上帝、安拉和佛祖,还有无数出名或不出名的神灵,也都突然睁开了双目。
他们的命运之线居然慢慢开始变得虚无,这是从来未曾出现的情况。
自从人类有历史以来,神明可以被塑造,被修改,被取代,被扭曲,被打倒,被毁灭,被遗忘,但从来都不会彻底消失,在每一位旧神的陨落之后,终究会出现新的神明,前来填补遗留下来的空位。
然而,在这一刻,诸神的前方却出现了一片虚无的空白。
某种无法掌控的东西正在出现,而神明却没有能力制止。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