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退去。残云不在,浓雾散开,空气清朗,月下便是叶离这般的羽族,也可看得清四下的景色。狂风卷过后,枯残败叶散林间。影重重,像一个个狰狞的人;光闪闪,枯叶月下泛金光;黑暗暗,参天大树遮圆月,只将暗黑投下界。
叶离把熊哥挂在腰间继续走。
她恨害怕。倒不是因为影重重,黑暗暗。她只是从未走过如此安静的深林,只有行走时的喘息,与脚下踏过枯枝败叶的声音。没有夏虫的鸣叫,野鸟的呱噪,夜行动物的走动声,也没有响尾蛇暗中窥伺食物的气息。更没有倒吊在树上,瞪大眼睛的鬼夜猴;爬上树的花斑豹……
这是一片无声的深林,死寂的夜路,郝家的领地。
在这里无论小动物,还是小妖精都已被残杀。
想起汝南河飘过的小狗小猫,叶离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难过了。
老槐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香气,让她想起了家。现在她好想钻到师傅怀里,嚎啕大哭。抓紧师傅的衣袖,回到小时候,在师傅的怀里哭。师傅说过,人族很坏,言家人最坏的,可自己就是不听。
又想起了天哥……不……是言天……不……是言家人……
她原以为只要离开筑天城,就会忘掉一切。可没有,那家伙像挥之不去的影踪,总出现在眼前,他说的话,就像回声石一样,不停地重复在耳边:我对你的爱,就像这胡杨林……骗子……
叶离恨恨地骂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为了一个骗子不值得。可脸颊还是湿了,她用手去抹,才发现自己落了泪。她觉得好绝望,心情抑郁,越走越慢。有根被风吹掉的枯树枝,绊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又继续走。
她的心像被抽空了,目已无法聚焦,有些呼吸不上来。
但她还是拼命往前走,想离开郝家的地界,离开人族的地界。她从未觉得回家的路,会这么漫长。以前开心时,她会唱着歌,飞在林间,总觉得路好短,总想再玩会儿……可如今,眼见着那光闪闪,黑暗暗,影重重的林间,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忽然觉得走不动了,停下脚步。
怔怔的站在原地,两眼发愣。
熊哥这时感到不对劲,于是从她腰间挣脱,跳下地,重新变回熊罴的样子。他在月光下望着她,黑色熊毛闪闪发光,他用乌溜溜的黑眼珠,憨憨的看着她。轻声问:“师妹?你怎么了?”
叶离不回答,像没听到,沉默着,眼泪还在流。
那一刻,她终于停下脚步。
扶着身旁的老槐树,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屈腿抱着膝盖,埋头大哭起来。
她似要把委屈和绝望,借着眼泪冲刷掉,可不管泪水多么汹涌,让她哭得气短声嘶,几欲昏厥。但言天冷冰冰的面容,和他那句只有两个字的’也好’,就不停地在眼前打晃。
不管其他人怎样羞辱敌视都不要紧,可竟然是他,为什么?
叶离自问,然后想不通,接着嚎啕大哭。
熊罴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拍着叶离的肩膀,不停重复道:“师妹、师妹,不要哭了,师妹……”他说着,自己都差点跟着哭了,
她在一棵老槐树底坐下,蜷起腿,抱住自己的肩,把头埋进双膝。没等熊罴再问,便哇的一声哭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言天会转换这么快,说变就变。他怎么可以这样?叶离想不明白,只是哭。
身边的熊罴,用爪子轻轻拍她。他从来都很笨,不会哄女孩。
他只会局促又憨憨的说:“师妹,别难过了。”
然后坐在她身边,不知该怎么办。
叶离不理他,沉浸在她的悲伤里
她从未如此伤心。回想自己,竟以为和他两情相悦,心灵相通是真的,还感到无比的开心愉悦,好像这几百年,都未曾遇到过的感觉,叶离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开了。
她在心里骂,人族的大骗子,言家人都很坏!
又想起,言天手指胡杨林发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他。那一瞬,她想到翠玉龙笛,伸手摸到它,刚想拽。却又想起言天在筑天城,追上自己时的样子,他说过的话。那一刻她犹豫了,心里却在骂:骗子!大骗子!
熊哥这时坐在她身旁,道:“那个……那个……师妹,你是因为那个言天么?我……我觉得他好像不坏人,不像故意的。”他说着话,有点结结巴巴的。
叶离擦擦眼泪,这才抬头,看熊哥的黑眼珠,在月下闪着光。她又想起,言天那小狐狸般的笑容。她竭力想把这些都抹除,可根本不可能。他那小狐狸般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打晃。
熊哥又道:“我觉得,师妹……那个……肯定有什么缘故的。”
“不要提他,我不要听!不准为他说话,从此以后,我不认得他!”叶离愤怒而又悲伤的嚷着,拼命摇头,腿在地上蹬了蹬。此时眼泪已擦干,但心里依旧难过。
一时间熊哥沉默了。
她也不哭了。
深林又恢复了静寂无声。
她和熊哥就那么坐着。
直到……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速度很快,像在找什么。她和熊哥立刻翻身,滚进树林的黑暗处。她和他,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那里是刚才她和他走过的地方。
暗夜的夜色,月光如水,叶离看过去,树下至少有五六个人,手执兵刃观察深林。叶离吓坏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