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和与李严一起琢磨着如何用一国之地换个人回来的时候,荀谌、郭图和辛评三人正在为说服韩馥而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尽管刘和的到来给这三人造成了很多麻烦,但他们依然对韩馥抱有期望,这也是他们没有随高干一起离开高邑城的原因。
当初,韩馥被董卓举为冀州牧时,正是冀州激烈动荡之际,韩馥手下几乎无人可用,于是向同乡好友荀谌、郭图和辛评求助,三人欣然渡河北上,尽心协助韩馥打理政务,各有所长,井井有条。
然而,世事如棋,变化无常。昔日尽心竭力的属下和幕僚,因为理念和立场出发点的不同,如今却在为别人劝说自家主公让贤。
郭图和韩馥同为颍川郡颍川县人,他们两家在县里挨得很近,以往的关系就甚为密切,所以说起话来比较直接,并没打算给韩馥留什么面子。
郭图说道:“文节,我实在是弄不懂,明明已经商量好了要将冀州让于袁公,为何事到临头又生出许多变化,如今冀州三分,你满意了么?难道说仅仅因为刘家小子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便动摇了你的志向?”
韩馥对于郭图近乎诘问的话语并不生气,而是苦笑着说道:“公则误会我了,韩某虽然志大才疏,但却不是恋栈权势之人,若是真的有人可以将冀州治理好,我一定心甘情愿地将位子让与他!”
辛评有些疑惑地看着韩馥,然后问道:“听文节这话,难道不认可袁公主政冀州?”
韩馥回答说:“仲治,就算我真的答应让出冀州,你觉得袁本初能顺利接手么?”
“你都没让,怎么知道他不能顺利接手呢?”辛评紧紧逼问。
“我便知道你们会这么想,也会这般问。”韩馥有些惆怅地说道,“若是刘公子这次没有插手冀州,或许现在我们四人已经转投袁本初帐下,但你们以为公孙瓒会善罢甘休?他会坐视袁本初独吞冀州?”
荀谌反驳说道:“若是文节在一开始便当机立断地将冀州让给袁公,那时公孙瓒的兵马还未到来,只要袁公得了冀州,到时候势力大为壮大,就算对上南下的公孙瓒,也足以将其赶回幽州!”
“友若这话我是信的。但形势真若如此发展,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必然难免,到时候死的伤的都是冀州的士卒百姓,得到好处的却是袁本初和公孙瓒!”韩馥有些激动地说道。
“问题是,冀州如今这样三足鼎立,难道就不会死人了么?”辛评十分尖锐地问韩馥。
韩馥摇头,苦笑说道:“呵呵,大家争来争去的,怎么可能不死人呢!但你们不可否认冀州经过这次之事,我韩某人虽然没有让贤,但死的人却是最少的!整个冀州六国三郡,除了袁本初在薄落亭与张?打了两次硬仗,双方死了数千士卒,其余时候都是在对峙和僵持中度过的。”
“哼!你这是在为自己的懦弱和心虚找借口!你怕真的将冀州让给袁公之后失去了权势和地位!”郭图尖锐地说道。
“我承认,最初是对袁本初抱着幻想的,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只要我主动让出了冀州,他会因为我这样的举动而感激我,然后将我待若上宾。可是,当我知道一件事后,我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你们都以为是我误听了刘公子的谗言,才会忽然改变主意,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刘公子只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和一个道理。”
“刘公子告诉我的这件事情,说的是公孙瓒带兵南下其实受了袁本初的唆使和邀请!关于这件事情,从关靖前来高邑时已经得到证实,你们不要再找理由否认。我现在想问的是,如果袁本初真是有德无私之人,他为了从吾手中得到冀州,何必做出引狼入室的勾当?”
“刘公子告诉我的这个道理是:一个人如果妄图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于别人的感谢之上,那他绝对得不到真正的安全;一个连自己安危都无法保证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再谈保护自己和百姓!”
“因为我看清了袁本初的面目,所以我不想将自己和冀州百姓的安危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所以我接受了刘公子的建议,那就是守在冀州!哪怕是我现在只掌控着冀州三成的地盘,可我却能让这三成土地上的百姓不受兵祸之苦!”
“你们可以笑我韩文节贪恋权势,也可以笑我是胆小懦弱之人,还可以笑我没有宏图大志,可我觉得自己这么做,于公于私都没有错。今日之后,几位若是还愿意留在高邑辅佐韩某,我依然会像从前那样对待;若是觉得袁本初才是天命所系的那个人,你们也可以前去投奔,今后我还是认你们作为好友。”
韩馥把话说到这里,也就尽了,大家相互之间也就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必要。
第二日一早,郭图、辛评和荀谌三人带着家眷车队相继离开了高邑。其中,郭图和辛评相约前往魏郡邺城投奔袁绍,而荀谌似乎受了韩馥一席话的启发,直接南下返回老家颍川郡颍阴县去了。
高邑城头,刘和看着荀谌一家向南而去的车队,脑海中泛起的却是昨日夜里韩馥说的一些话。
刘和确实曾告诉过韩馥有关袁绍相约公孙瓒同来攻打冀州的事情,也说过“人想安宁靠自己”这样的话语,但绝对没有昨日夜里韩馥说的那么深刻和凝练。
今日之前,刘和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韩馥的懦弱性格,对这个年纪与刘虞相仿的长者,他最多有几分同情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