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是这么潇洒俊逸,连见惯美男子的我都忍不住生出非分之想,他在大秦帝国时,肯定也是万千女子的心之所属吧。
我又遗憾又骄傲,真想穿越时空回到两千多年前,看看当时的扶苏有着怎样的气度与风骨,但随即又安慰自己,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我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嘴唇。忽然,后腰处传来一阵刺痛,我扭头,赵孟书瞪着眼怒气冲冲仿佛要吃了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揉揉腰,收起垂涎三尺的馋样,老实地坐着听歌。
一曲完毕,杜芜心满意足地坐回座位,并敬扶苏酒,说能为公子演奏,三生有幸什么的。
我撇撇嘴,心说我昨晚还和你的公子同床共枕呢,那得几生有幸呢?心里正气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我低头看去,扶苏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端正地坐着望向前方,我顿时心花怒放,微微移动手指与扶苏十指交扣,并用力握了一下,才有了心情对杜芜奉承一二。
杜芜似乎是看到了我和扶苏的小动作,眼神闪现些微落寞,但很快恢复精神,云淡风轻地用无名指将散落到耳畔的碎发绾到耳后,道:“公子说到陈风·月初一章,不由让我想起有唐诗人李太白所做《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李白这首《关山月》并不生僻,以前常听人朗诵,但我保证,杜芜绝对是最情真意切的一个,时而豪迈、时而低沉、时而伤感、时而哀婉,感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女人对于自己的情敌总是敏感的,若是个身材、样貌、才学、家世都不如自己的,总是难免觉得受到侮辱,但若是对方并非碌碌无为之辈,反而识大体、有豪情、有才思,就难免让人恨不起来。杜芜身为将门之女,有寻常闺中女子身上不具备的豪迈之气,我脑海中不由得涌现她舞枪弄棒的飒爽英姿,竟对她有些钦佩之情。
然而身边却传来一人哈哈大笑之声,就见张三娘拍下杜芜的手,说道:“错了错了,你不是说个人说个人朝代的,但那个李太白,你说是唐代的,罚酒罚酒。”
张三娘一闹,把我仅有的一点儿闲愁给折腾没了,我没想到张三娘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儿,不由得笑了。
杜芜被人点出错误,也不急也不恼,款款起身,说道:“方才听公子说月出,便想到月出,实在该罚。”她端起酒杯,长而宽的青铜酒樽还未碰到唇边,就听扶苏说:“《关山月》一诗虽为唐人李太白所作,但实属乐府旧题横吹曲辞,乃汉人所作,且唐人用典多喜以汉喻唐,英雄之气、豪迈之情一脉相承,况今日实属家宴,不必拘泥,三娘也可捡喜欢的说。”
“公子,还有一点,《月出》乃思妇月下怀远,千年之后,当初思妇已不见踪影,但明月还是那轮明月,照耀着普天之下的悲欢离合,照耀着新的征人与思妇。”杜芜说得凄婉哀切,可我总觉得她心里并不如此,反而有几分“意料之中”的笃定。
我心说就你懂得多,人说虚怀若谷,你倒好,一刻不卖弄皮就痒,看看人家楼待月和赵季英,哪个不是堪比李清照的大才女,可人家怎么那么低调内敛呢。哼!
刚刚的欣赏之意顿时消散,我又看杜芜不顺眼了,起身说道:“听杜夫人一言,倒是让我想起了有唐诗人张若虚与北宋大家苏子瞻,张若虚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是不是和夫人所想异曲同工之妙,能够因为隔代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