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痛苦皱纹
——摘自《当你老了》
叶芝
宝芙看着眼前的景象:阿灭负伤,独孤明的心脏,被掌握在另一个人手中。
令人心悸的嘭通声,仍不断从那扇石门中传出。死巫女们也依旧如嗅到血腥的鬣狗,逡巡不散。
而他们现在又多了一个危险,衡。
这位始祖级别的末日之裔,不仅是独孤明和阿灭的父亲,并在一瞬间几乎杀死独孤明。宝芙可以肯定,如果衡觉得有必要那么做,会毫不犹豫动手。
她后悔得简直要吐血。她,独孤明和阿灭,比起衡来根本就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们竟以为衡和他们一样身陷囹圄,就对他麻痹大意。
衡想要饲喂雷铭心,绝非善意。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故意挑衅,激起雷赤乌的怒火。而他已经算定,独孤明不会弃自己忠诚朋友的性命不顾。而独孤明一旦来救雷赤乌,神女就有机会击伤阿灭逃走,独孤明也必将因此自曝弱点,受制于他。
宝芙盯着衡插在独孤明胸口的那只手,嗓子眼憋得透不过气。她脑子里翻涌着千百个念头,都是想立刻冲过去,用自己双手,用自己所有力量将衡撕碎。但她还没傻到真这么做。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轻举妄动,衡握住独孤明心脏的那只手,就会……她不敢再多想,竭力让自己镇静,低声道。
“放开他。”
“公主,我不是你的敌人。”衡又用那种奇怪的称谓叫她,他英俊儒雅的脸庞,神情也还是平淡温和,“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宝芙攥紧微微发抖的手,大声说。
她以为衡的目地,就是想要暗妃宵复活。而暗妃宵的灵魂此刻被镇压在自己身体里,衡想做什么。她其实都可以猜到。
但出乎她的意料,衡却不是要她交出身体给暗妃宵。
他凝视着她,澄澈幽邃的目光中,透着股真挚的悲哀,静静道。
“我要你上祭台。”
衡的话音刚落,另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便岑寂响起。
“独孤衡,你又要背叛阿宵。”
独孤明那张雪色清冷的俊美脸庞,此刻带着丝讥嘲,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仿佛心脏被握在衡手中的,不是他而是别人。而他直呼衡的大名。也表示他不承认这位血缘上的父亲。
宝芙不太懂独孤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独孤明说对了,因为衡从容平静的脸,霎时变得扭曲狰狞。
虽然他立刻又恢复淡定,但已经暴露的东西。却再也无法隐藏。
“孺子可教,连这种事都能被你猜到……”衡嘴角牵动,露出丝微带涩意的笑容,“……可惜,不管你怎么阻止,我还是要让宝芙躺倒祭台上去——你已经机关算尽了,明。”
说着。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莫玛,道。
“黑暗巫女,五百年前你立下的誓言,还记得吧。”
宝芙又是意外一惊,她没想到,衡和莫玛居然是五百年前的旧识。仔细寻思。这确实是她的疏忽:她竟毫不怀疑,莫玛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座地道中。
这时,莫玛一双幽遽璚丽的猫眸,朝宝芙望过来,她老妪般嘶哑的声音响起。
“五百年前。我的姐妹们让我的*存活,没有腐烂,但我的魂魄却没有获救……”她回忆着往昔,依然青春明艳的脸庞,神色平静,“……在那时,我遇到——不,是侍奉黑暗神的仆人找到了我。”…
她说完这些,看着衡。
一直静观的众人,这时也将视线投注在衡的身上。
衡点点头,清矍瘦削的脸庞上,露出种宝芙很熟悉的神情。她在那些躲在日落山地下的末日之裔脸上,不止一次见到过这种寂寞又忧伤的表情。仿佛这些末日之裔身上,都背负着一个极为重大的隐秘。只见衡薄薄的嘴唇微启微阖,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古怪地在空气中飘逸。
他在诵念咒语。
属于巫族的戈绵和戈君,都已辨出,衡所念诵的是一种古老失传的咒语。这种咒语与戈家的禁忌黑暗咒语颇有渊源,但戈家却无人能够通晓这种咒语。而在戈家的族志中,这种咒语更被称为不可窥视的天语,只要触碰,便会给这世界招致灾祸。
随着衡的低声念诵,只听脚步辄辄如潮水,黑暗中,那些死巫女朝这里聚拢。
她们的面孔依然呆板无神,身躯也依然僵硬,但却像是受到某种召唤,随着咒语的节拍,步履一致地走向那扇石门所在的石壁。
然后,仿佛有人给她们下达命令,上百位死巫女各个都如壁虎一样,朝石壁上攀爬。这场面蔚为壮观,又透着股令人悚栗的怪异。
在那堵和地面呈九十度角,灰白黯淡的岩壁上,以那扇神秘的圆形石门为中心,有数百个方形的孔洞布凿着,仿佛排列规则的星辰。
那些整齐深邃的孔洞,一看就是人工开凿,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躺卧其中,仿佛一座悬空的棺柩。
宝芙只觉得一股幽寒透脊。她看到,那些死巫女纷纷爬进方孔石洞中,好像野兽回到她们的巢穴。
而在场每个人耳中都清楚听到,那扇圆形石门中的轰隆声响,这时戛然静止。
随着股遽然而至的微痛,宝芙感到自己的手腕,蓦地被五根铁箍般的手指紧紧攥住。她抬起头,看到阿灭苍白异常的脸。
“宝芙,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