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是越州当地杏林中的老前辈,德高望众。他颤微微的让人扶着出来,笑道:“老夫多少年都没上过堂了。今儿个到底为了什么事?”
北海王起身对他道:“徐大夫,您可还记得我?”
徐大夫睁着老花眼瞅了北海王半天,看到他的旧伤,恍然道:“哟!后生,是你啊!这伤养得不错啊!”
钟县令明白了,笑容满面的道:“徐大夫您还不知道吧。您当年救治过的这个后生,就是北海王啊!”
徐大夫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北海王,又看向向宁,举着拐仗笑骂道:“你小子,当年怎么也不告诉我?”
向宁苦笑。当年,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众人看得清楚。今日北海王,是来给月向宁撑腰的。同时,也是来解释这段“旧情”的。
月向宁可是救了北海王性命的大恩人。北海王和他关系亲近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再说了,人家月向宁可没借着王爷胡作非为反而离乡多年!还要被某些人借机生事。
至于北海王为何对此事一直秘而不宣,诸人也立即想到了原因。
北海王在赶往封地的路上受了重伤——谁敢、谁能令他重伤?只有龙椅上的那位——朝庭争斗,不可多言啊。今日若不是谢晓轩咄咄逼人,北海王怕也不会道出真相。
如明珠兄妹心思灵活的人立即想到:北海王不打算替陛下遮掩旧事了。这是准备开撕了?!
谢晓轩觉得自己快要被众人鄙视愤怒的目光刺穿身体。
北海王又对诸人道:“这段‘旧情’,本王认了。谢家主,你可还满意?”
月向宁没想到,他竟用这种方式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即觉欣慰又起忧虑:京城形势不明,韶之这是提前与陛下宣战了啊!
谢晓轩这一战兵败如山倒。他身陷绝境中,却不得不为家人与族人考虑。他做不出两败俱伤之事,只能自嘲且绝望的笑了起来:“王爷运筹帷握,决胜千里之外。谢某佩服。”
陈公公哼笑了声:王爷正愁找不出和京城勾结的人是谁。谢晓轩就迫不及待的自个儿跳了出来。自以为是三大族的人、又有京城撑腰就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自寻死路!
凭你泼天的富贵,又怎能与王权军权相抗衡?
钟县当庭令宣判:“谢家家丁阿武为勒索钱财,设赌局诱文进贤、逼文百田陷害月向宁。致文百田自戗而亡嫁祸月向宁。现真相大白。判阿武流放云南。文进贤虽被诱入赌局,也是其心不正,修身不足所致。故革其秀才功名。谢晓轩是为谢家家主,治家不严,纵容家仆行此恶事。其责难逃,令其赔偿文进贤的赌债及文百田的治丧费用。”
判词一出,诸人皆大声叫好。
北海王与向宁再不用避讳躲闪,两人坦然相视一笑。
明珠默默的望着他们:就这样吧,或许,这已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北海王心情极好的离开衙门,行到王晟的身边时,驻足对他说了一句:“知恩图报,你很好。”
王晟惶恐的躬下身子。
同行们涌向月向宁的身边,安慰他劫后余生的、羡慕他当初救了北海王的,叫嚷着请客吃饭洗晦气的,热热闹闹中,无人搭理失魂落魄的谢晓轩。
明珠亦向王晟施了一礼:“多谢。”
王晟忙道:“郡主客气了!”他人在广东,听同行说起月向宁的案子,大惊之下立即赶回了合浦。听审中,见谢晓轩意图借玉佩攀咬北海王,急中生智,想出了这招混水摸鱼的法子。反正都是金丝海柳木,极容易蒙混过关。
而他得了王爷的称赞,名声一时又好了许多,当地的同行也不再排济他,拉着他一块儿送月向宁回到真珠苑,这才散去。
管家与明岚早已备好火盆,热水。向宁在门口跨了火盆,脱了外套烧毁,又泡了热水澡洗了牢里的晦气,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子女的面前。
明珠意味深长的笑道:“恭喜父亲。”这段感情算是走了明路,今后细水长流,虽不能朝朝暮暮,但总好过相互折磨。
谢晓轩尚不知,谢家的族老们已经急令召回了谢翎,商量着如何处治令谢家陷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的现任家主。
谢逸云知道父亲在算计月家,但详情并不清楚。当听得族老怒斥父亲胆大包天荒唐至极,竟敢构陷北海王并被王爷逮了个正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怎么这般糊涂?!
“王爷给谢家留了面子。没有当堂收拾谢晓轩。但是咱们如果不能及时表态,谢家就完了!”
谢老爷子闭着眼睛,唇角勾起个轻嘲冷屑的弧度。
“谢翎。”族老面带羞愧的道,“当初逼你放权给谢晓轩,是我们这帮老头子糊涂。但现在谢家到了生死关头,你不能置身事外啊。”
谢老爷子淡声道:“族老说得什么话。谢晓轩是你们认定的继承人。我让位与他是理所当然心甘情愿之事。”
族老想起当年,因为担心谢翎迎回穆采玲的子女,令谢家再度陷入内耗中,而再三暗示谢翎尽早让位的旧事,悔不当初。早知谢晓轩这般蠢,还不如让嫡长系归位!
“谢翎。”族老忙道,“事到如今,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咱们这些老骨头的意思是,不如请穆九——”
谢逸云身子一颤。他们想让穆九回谢家?倒也是,穆九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孙,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在谢府的眼皮子底下安家置业,迎他回来,自然是最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