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半三更秘密提审?”秦湛道。
‘“嗯。”秦三公子皱眉轻应。
“你对他都说了什么?”秦湛道。
秦三公子道,“密室里他也什么都没问,儿子什么都没说。”
“当真?”秦湛道。
秦三公子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比真金还真。”
秦湛张嘴再一次问道:“你在狱中……”
秦三公子烦燥地站起身来,剪断秦湛的话:“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父亲还要问多少回?”
秦湛攒眉觉思,负手在书房中踱步,步子越来越快,忽地重拳捶桌:“唉,京兆尹这只老狐狸,你上了人家的大当了。”
“怎怎怎么会?”秦三公子紧张道。
元宵佳节,皇上给各家宗亲都送了宫灯。宫灯上画了灯谜,猜出后,送到宫里,皇上另有赏赐赐下。皇上让人送到贤王府的是一盏明黄色龙形宫灯。在龙腹的正面与背面各绘了两幅画,一幅画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桌的珍馐美味面前,面露轻愁。画的左下角画了一串燃放到一半的红炮,画的右上角画了一串灿美天的烟花。
龙腹的另一面也画了一副相似的画,只不过满桌的珍馐美味变成半尾无头且带着倒置鳞片的鱼与一碗白米饭。画的背影仍旧是红炮与灿美盛妍的烟花。
刘紫月坐于花厅里,淡眸轻扫宫灯后,面露轻嘲,挥手让孙嬷嬷取了纸与笔来,她在纸上写了逆鳞二字后,让孙嬷嬷将字条拿给送宫灯来的太监。
太监得了赏赐,眉开眼笑地拿着字在字条欢欢喜喜地回宫复命。刘紫月浅饮了几盏淡酒,听着戏台子上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摇头轻笑。心道,思春轻愁怎抵得上她的生死离别,亲眼见到所爱之人离自已而去的痛苦?
刘紫月又灌了两盏淡酒,只觉酒入肠腹一股热流涌窜,满腔苦味绵延无尽。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怨憎会苦。忧悲恼苦。
刘紫月觉得这人生八苦唯恩爱别最苦。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人生不过百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万法随心去,生死亦如常,若无恩爱会,又何必求不得。
不知不觉一壶淡酒尽,曲终席散,众人退离。刘紫月挥退左右,披衣执灯独自夜行至人工湖。她一个人呆愣了地站了一会儿,唤来龙一。
“送往各宗亲的灯谜若是本妃没有记错的话,是娇答应负责的?”刘紫月半眯着眼睛,淡淡地询问道。
龙一道:“是,不过不是娇答应,是娇贵人。”
刘紫月怔了怔,低声讥嘲道:“这位份又升回来了?升得可真够快的,果然盛宠非凡,娇贵人好手段。只是不该拿贤王府做取悦圣心的伐子。去,让龙五将娇贵人与宫嬷嬷私底下的小动作透给慕贵妃。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宠妃也得有宠妃来对付。”
哼,那灯谜第一副画说的是年终岁尾。第二副画说的是鱼米不缺,鱼鳞倒置。合起来指的是逆鳞。再配上龙形宫灯,这分明说的是龙之逆鳞不可轻触。小小宠妃,胆子不小,敢嘲讽她与晨哥儿是狐儿寡母独自过年,还用半条断头的鱼来敲打于她。
她得让她知道什么是龙之逆鳞不可轻触。她的王是她的底线。孤儿寡母吗?哼,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成为凤凰。
龙一道:“要不直接让皇上知道她与皇后……”
“不必。死有的时候才是最好的解脱,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有的是人落井下石。”刘紫月剪断他的话道。
龙一低头应诺。
“秦三公子回府。元宵佳节父子团聚,可不要太感谢本妃送上的大礼。”刘紫月狡黠低笑,“雨花巷的人都撤了,留给京兆尹。惊浪起,鱼儿出,咱们跟着秦家这波先发制人的惊浪,撒网捕鱼。”
“是。”龙一道。
冷风拂面,雪花飘洒,刘紫月轻拢衣襟,缓然踱步回到寝院。青竹几人见她回来,忙迎上前侍候。刘紫月将斗蓬褪下交给青竹。搓擦着冰冷的手,走到桌前。
“做的什么?”刘紫月拿起青竹放在桌上针线笸箩里的小绣框。
“做个小布偶,给世子玩的。”青竹笑道。
“老虎的?”刘紫月道。
青衣端来解酒汤。刘紫月摇头轻笑道:“本妃不用这个。”今日她多饮了几杯,人是有些昏沉,她喜欢这种昏沉,甚至希望来一次酩酊大醉。醉了好,醉了便什么都可以不想,没有孤独,更没有汹涌澎湃的恐惧。
刘紫月换了寝衣挥退众人,拿了某爷压箱底的陈酿,一个人盘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独自饮酒,耳边是高高低低的红炮声,隐约的还能听到人们的欢笑声。
她趴在窗缝上看院子,昏红的灯火下小院空空荡荡的。风呼呼地吹着,裹着雪花在院子里打着旋儿,一阵阵的。三杯两盏,不知不觉一壶百年陈酿见底,人晕晕乎乎的,她看什么都带着晃晃悠悠的重影。窗子在动,她坐的小榻在动,房梁在动,地在动。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动。
恍惚间,她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这个声音?她回过头来向门的方向看去,天眩地转,幻影重重。她看到了他,她的王,很多的王。她摇摇晃晃地扶着小榻上的茶几站起,泪眼中的幻影更加模糊。她竭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视线却更加模糊起来。
她深一脚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