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宇摇头喟叹,颇为无奈,“两人连面都不曾见过,天下却已没几个不知他对这婚事不满意的,爹现在见他反而比有这层关系之前还犯憷些,合着跟爹对不住他似的。”
尹三五但笑不语,一路将他送到了山门口,早有一队车驾侯在那里。
雀宇瞅着尹三五,很是不舍,“你在书院再待一段时日,待你姐姐出嫁了爹就接你回去,嗯?”
尹三五不说话,他便理解为了另一个意思,一时心生愧疚,“爹平素无暇多顾问府上琐事,但也晓得你那母亲不是个好相与的,送你来书院,爹晓得你心里有委屈。”
“没有。”
闻言雀宇又叹一口气,将明月琉璃珠拿出来,“喏,这个你自己收着。”
“我不需要这个。”尹三五懒懒瞟了那珠子一眼。
“左右也是已经收下了,难不成要爹这一路随身带着,这小玩意儿适合摆在床头,夜里挺好看的,黑风山夜里黑不溜秋,也用得着,也比蜡烛安全。”
尹三五想想还是收下了,抬头望一眼天色,“爹,一路平安。”
“四皇子的事儿,你且慎重考虑一下。”雀宇还想多唠叨几句,又似乎没什么再可说了,上了马车,又不舍地回头,“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让豹奴传书给爹,晓得了?”
“好。”尹三五目送着华贵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才转身。
马车内,雀宇又拿出那套小巧的袖中箭爱不释手。
嘶——
马儿受惊嘶鸣,车驾蓦然停了下来,雀宇险些一头撞上车壁,当即拧着眉头,“怎么回事!”
外面却寂静无声,他心中微惊,撩开珠帘望去,车外三十名随从全都下了马,齐刷刷地匍匐跪地。
“老爷……”车夫是雀宇的贴身高手贾枭,此刻声线却微微的颤。
“他们怎么回事儿!”雀宇怒喝。
贾枭不敢轻易妄言,鹰隼般的眸子四下睃巡。
直到其中一道人影倏然倒下,打破了这种极端整齐的秩序,雀宇这才惊觉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气氛诡谲的静谧压抑,连马儿都不敢发出一丝动静,令人忍不住汗毛倒竖,雀宇往前方望去,静幽幽的山林哪里见半个人影?
蓦地,头顶落了个小东西将好就砸在他囟门上,惊得他浑身冰凉,这若是暗器他便殒命于此了!
“谁!”
“没见过吃蜜饯子还随处吐核的老虎,没教养。”淡淡嗓音,几分微哂。
贾枭手中长剑倏然出鞘,明晃晃地护在雀宇跟前。
雀宇抬眼一瞥,梧桐树梢上依着个人,妖娆的红色麾披如炽烈燃烧的火焰,渡着疏疏树影斑驳。
他戴着麾披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微尖的精致下颌,青丝从风帽中散落而下,修长双腿垂在半空,悠然惬意。
怎生一句绝代风华了得!
蓦然少年抬眼,一手拉下风帽,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祸水容颜来,那双淡如琉璃的幽深妙眸,清冷又妖异,美得阴森悚然。
他正施施然地拈着蜜饯子往嘴里放,身旁趴了只幼白虎正双抓按着一颗蜜饯不停啃,背上还驮着一只供他弃蜜饯核的小碟子。
怎么觉得那装蜜饯的纸袋有些眼熟?
雀宇既愤怒,又忌惮,却也只能施以大礼,“七殿下,微臣不知所犯何罪!”
哪曾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春景山色都落得黯淡无光,贾枭全然已是失魂落魄,但美人儿一眼淡淡矜傲掠来,他便忍不住双腿发软匍匐跪地。
“本宫来退婚。”冶艳如涂朱的唇瓣漫不经心地吐出一粒蜜饯核,叮的一声恰好落在幼虎背上驮的小瓷碟中。
如此乖张散漫没个正形儿,竟然还好看得**蚀骨!
退婚二字令雀宇恍然大惊,“婚事乃陛下的旨意……”
“退婚那道圣旨不日便会送到丞相府。”
“……”雀宇何尝不是怒不敢言?
雀清也是他闺女,此番被退了婚,那好不容易消停了的失节流言又会四起。
他深知女皇苏暧左右不了凰七七,能应下婚事必然是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既然要退,何不当初就不要应下来,这般折腾,他雀宇好歹国之栋梁,孔雀一族主上,如此岂非欺人太甚!
“雀相可知错在哪儿了?”凰七七微微歪着脑袋,修长双腿摇啊摇的。
“微臣不知!”雀宇有怒难言,这凰国竟叫他一手遮天,恣意妄为。
“他们都是替你受的罚。”
雀宇不明所以,却不敢再看那张美到妖异的面容,恭谨垂眸,“请七殿下明示。”
“明示?嗯……”凰七七认真沉吟片刻,轻笑,“雀相犯了蠢罪。”
“……”雀宇脸色愈发难看,真是乖戾到令人发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去陵春还得七八日,你这些手下不够看的,本宫送两个阴兵给你用用。”凰七七蔑然地掷了两只桃木牌子给他。
雀宇不敢怠慢慌忙接住,觑着手中雕刻着朱雀纹的桃木牌不禁讶然。
祭司能通阴阳两界,驭鬼引魂这一说,说的是万年前的朱雀祭司。
后来即使九堇修为已是万年来祭司中最高深的一个,也不到可借阴兵为己用的程度。
这意味着什么?
七子早已坐拥锐不可当的千军万马!
他突然明白过来苏暧将雀清指给七子来拉拢自己,不仅是料到他无法拒,还因为七子根本不需要孔雀一族的助力!
苏暧忌惮七子,却不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