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国文明强盛,重视治学已久,但凡开了灵智成人之后,有条件的都会读点儿诸子百家,习些诗词礼乐。
达官贵人们多请私人先生,但除了帝师,叫的上名号的诸位先生都被最凰都最顶端的势力垄断,剩下那些的良莠不齐,是以论师资,自然属白鹭书院为首选。
白鹭书院中,多的是二三品官员以下与富贾贵商的后裔。
雀清就有凰国颇有声望的徽宁先生单独授课,而雀宇估计是为了让尹三五暂时与雀清隔离,才会起意将她送去白鹭书院。
这日春雨柔润,细密如毛针,将凰都笼罩在一片濛濛烟雨水雾之中。
春寒料峭,路上行人皆是撑伞快步走过不作停留,一辆檀木质的马车疾驰在凰都大街上,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路面,溅起一尺高的水雾,驭车的那名男子身着蓑衣斗笠,刚毅方正的下巴透着生人勿近的凛然气息。
直到城门处时,车夫突然勒紧辔缰将马车停下。
“怎么回事?”尹三五撩开绸缎的帘子,诧异地望出去。
烟雨城门外,一身墨梅青衣的容懿,手执一把细绢伞,细眉凤目在细雨绵绵中愈发隽秀。
他款步上前,脸色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不耐,“殿下吩咐我来送你点儿东西,并让我带话,谨记恪守殿下箴言。”
什么箴言?
尹三五楞了须臾,实在想不起来,但也还是伸手接下他递来的一只沉香木制的精巧小匣子,莞尔谑笑,“有劳读书人了。”
她今日穿一件淡紫掐腰裙褂,衬得身形玲珑无双,未施脂粉的巴掌小脸上,一泓清泉般的大眼清丽无辜得很,唇瓣却似涂朱,艳光逼人。
“哼。”容懿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消失在空濛细雨中。
“二小姐,怎么了?”车厢内,传来虚弱的少女关切声线。
“没事,有人给我送践行礼呢。”尹三五返回车厢内,看着八哥形如槁木的身子虚靠着厢壁,脸上还戴着密不透风的面纱。
“是谁啊?奴婢听着口气似乎不怎么客气。”赖于尹三五从凰七七那顺来的灵丹妙药,再经过几日调养的八哥虽依旧有些羸弱,言语间却还是恢复了不少往日的生气。
“大概是吃醋吧。”尹三五手中把玩着沉香木匣子,不以为意地调侃,心知容懿不仅不喜欢自己,更不希望自己牵扯上他家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主子。
八哥蒙在面纱下的双眸不禁一亮,“这不是逸品轩的东西么!”
还不等尹三五问,八哥已经喳喳乎乎地自说自话起来,“还真是,若非心仪二小姐,怎么会送逸品轩的东西给您呢!”
“这还有什么说法?”尹三五被她吊起了一丝兴味。
“逸品轩是宫梳名篦第一大家,独门手艺繁复足有七十二道工序,家主又是富贾世家嫡长子产业无数,看不上赚那点儿辛苦钱,传承百年手艺罢了,是以每名客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把梳篦,从前好多穷困潦倒之人就将自己的份额高价倒卖出去,后来逸品轩家主为了遏制这歪风邪气又立了不少规矩,倒还成就了这逸品轩是王公贵族联姻聘礼的首选商铺,总之是一篦难求就对了!”
尹三五怀疑她伤是不是痊愈了,竟然说这么多话不带喘的,但听她说的煞有其事,忍不住打开那只仅三寸长的木匣子,之中果真摆着一把美轮美奂的梳篦。
“竟然还是白玉梳篦!那人真是神仙!”八哥讶然惊呼。
羊脂白玉对于丞相府来说也算不上多稀罕,稀罕就稀罕在,梳篦齿密,若以玉石来雕琢非常考验工艺,能做出此梳篦的只能是逸品轩家主云逸的手艺!
云逸已不亲力动手多年,不知是哪尊神仙菩萨竟能请的动他。
八哥身在丞相府自认见过不少好东西,风雅如紫檀乌木宫梳,贵气如金银名篦,但白玉梳篦却是头一回见!
“可不就是神仙么。”尹三五忆起凰七七那一把谪仙般的冰肌玉骨,高岭冰花,实在清冷又矜骄,进可撩天下芳心暗许,退则掰世间直男无数。
她将这把做工精美的白玉梳篦拿在手中,细细一瞧却是不由嗤笑一声。
凰国女子最喜头上插饰花样繁多的梳篦,没有女子不爱美,即使八哥几乎容颜尽毁,却也打心底掩不住对这些物事的喜爱。
“二小姐,能不能借奴婢瞧瞧?”八哥小心翼翼的问,伸手时牵动了身上尚未痊愈的伤患,登时一阵剧烈痛楚袭来,却是咬唇不哼一声,怕尹三五再为自己挂心。
若非因为她,尹三五也不至于要背井离乡去求学,丞相府要请个名气大的先生来府上再简单不过。
尹三五随手递给她,八哥便如获至宝般捧在手里虔诚观摩,梳篦随着不同角度流光璀璨,“是把白玉凤翎宫梳呢,呀,这凤翎还都镶了深浅不一的赤晶石,好美呀……咦?这怎么还硺了只小青蛙,浑身还镶着绿碎宝石倒是很可爱呢!”
“是癞蛤蟆罢。”尹三五咬牙冷冷一笑,他还真送她件白玉聘礼,逸品轩的东西倒也真不是俗物,可那上面的雕刻……
是指她癞蛤蟆吃上了凤凰肉罢!
妖孽,变着法子diss她!
她觉着牙根痒得慌,想咬一口凤凰肉!
八哥怔愣片刻,醒悟过来后,不由好奇得紧,“到底谁送的啊?”
但见尹三五阴沉着脸笑而不答,又知情识趣地不敢多问,执起梳篦再恋恋不舍地抚摸一番,竟察觉那凤翎处镌刻了一个工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