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骷髅继续往少年的方向靠近,仿佛那处有他们趋之若鹜的至宝,无论骨骼被打散多少次,永无休止!
轰然一声,无数白骨一瞬化为白沙齑粉,飘散风中。
半空中,浮沉着莹莹发亮的一朵光斑,少年摊开掌心,光点感召虚浮而下,化光没入他的掌心。
他抱着五弦古琴一跃从树头翩缓落地,妖瞳赤光流转,望向山鸡消失的那片夜色,突而,被混乱的咔咔声吸引了注意。
竟还有一具骷髅未散,此刻失控般一路横冲直撞,竟是直直向自己冲来。
幽深妖美的瞳一黯,翠烟笼纱的宽袖下,一道火光飞射而出,宛若狂蟒腾空,啪地一声,骷髅头骨转动着飞了出去,那具骷髅亦应声散落满地。
尹三五从白骨堆里艰难地爬出来,舒展了一身的鸟骨头,抖了抖浑身的羽毛。
“是你。”
闻声她似舞姿伸展的鸟体僵滞,脑袋微侧,稍稍扬起,也是哑然失语。
美得祸国殃民的那张脸,放眼天下除了他,还能有谁?
月亮渐渐回归最初的银白,四周,回归死一样的寂静,甚至没有一丝风声。
凰七七微俯下身时,尹三五暗叫不妙,果然,还不等她开跑就又是身子一轻。
她炸毛地挣扎起来,尼玛他真的只会倒拎这一种姿势吗!
“爪子很利。”他眯着眼,瞥着她嵌着指刃的鸟爪子。
尹三五悲催地认识到,他这么拎着她的爪子她不仅动弹不得,还无法反击。
火灵宫外,一名佝偻着背的老人提着宫灯,瞥见凰七七的身影便激动地迎上来,“殿下。”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凰七七手中的那只白色孔雀身上,“这是?”
“明日给丞相府送去。”凰七七顺手将尹三五递给老人,“傅伯,亦濛呢?”
“下午还见着一回,怕是等您太久使性子呢,藏起来了吧。”傅伯一手抱着尹三五,提着宫灯连忙跟上。
“这雀儿爪子利害,最好关起来。”
傅伯瞅着前方那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愣了愣,垂眸拿着尹三五的爪子仔细瞅了瞅,那嵌在爪子缝里的银光,在夜色下闪着锋利的银芒,当即一惊,“谢殿下提醒。”
对于傅伯检查她爪子的动作很不爽,可鸟爪子细弱得很,一旦是被人先拿住了半点动惮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傅伯。
布满沟壑的一张脸,眼底似蒙了一层青灰色,少了神光,愈显得沧桑神态,慈蔼和睦。
这老伯的青光眼怕是严重得很,尹三五觉着她这卖萌的眼神他估计看也看不清,颓废挫败地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
本以为,凰七七那么显赫的身份地位,宫殿必定也是如同他人一般奢美华丽,却不想火灵宫的装砌却异常素净,素白和木质为主调,整个建筑都是花梨木造,精雕细琢出美轮美奂的纹路样式,还能嗅到浮在空气中的隐约木香。
宫殿连绵地域极广,看不到尽头,却又极度的静谧,安静到让人觉得再无其他人的存在,无数缀在挑檐角的宫灯,精细描画着佛偈莲花,一排排随风轻摆。
在凰七七步入宫门的那一霎,宫灯悉数亮起,又一盏盏随着他一步步踏入接踵熄灭,惊得尹三五立马进入戒备状态。
这宫殿,也闹鬼?
凰七七垂着眼睫,唇畔微漾着一丝笑意,随手就推开一扇门,却是抿起艳色的唇故作冷声,“出来。”
傅伯也是摇头无奈笑笑,非常自觉地不打扰凰七七的‘游戏’,抱着尹三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东西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儿吃食来。”傅伯自言自语,方才抱着她就觉着她肚子瘪得厉害,看她身形怕是已过了成人的年纪,对一只没有灵智的鸟说话实在毫无意义。
他年纪大了眼神儿不是很好,只依稀能辩得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
或许是凰七七即将大婚,这是送入雀府的一件礼物。
悬挂在鸟笼上的食盆里洒了些风干的玉米粒,又添了水,这才退了出去,将闲置的杂物房门关好。
尹三五绝望地望着慢慢紧闭的笼门,好歹……好歹给她留盏灯。
眼巴巴望着那扇门许久,确定不可能有人来放走她也不可能有人再来看她,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可那玉米粒哪是人吃的东西,她这牙口咬也咬不碎,囫囵吞了几颗就放弃了。
试着用指刃去割乌木牢笼,嘎吱嘎吱的锯木声在浓黑中响起,她赶紧停下动作,再次确定没人以后,又割几下,再停片刻。
遽然周身传来剧痛,尹三五爪子疼得猛地缩回来,无力地趴在笼中,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相当不妙,难不成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成人了?
嘎吱——
木制的门在这时突然打开,尹三五惊得抬眼望去,逆着月光,门外竟无一人,仿佛这门只是被一阵夜风堪堪吹开。
气氛竟然又似先前在城郊荒地处一般,瘆得人唇齿生寒。
咕咚咕咚。
划破一片死寂的夜,诡异至极,从门处滚来一件物事,恰停在笼子边,竟是一只小巧精细的木偶,端生生立在眼皮底下。
木偶脸上描画如生的一双大眼睛,在只有冰冷月光流泻的浓夜中直勾勾地盯着尹三五,异常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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