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妄加忖度,便是双手挽在身侧跪地行礼道:“臣妾恭迎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琳儿你确要与朕生分了吗?”楚翊瑄并不回头,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楚翊瑄从来说话都是这般清冷,这个有些凄凉邪魅的少年皇帝从来都是漠然的——可是,这是馥心第一次觉得他的气质是如此的寒冷,如同极北的暴风雪让人寒彻心骨。
许久,馥心才从错愕中醒过神,低声道:“臣妾只是觉得,尊卑有别,所以……”
“假话。”楚翊瑄忽然转过身,半低下眼睑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忽然觉得她这么久以来,一直若有若无地排斥自己。因为不管给她多么丰厚的赏赐,她也从来不以为意;而即便再惩罚她,她也从来不以为意。不管她是娴昭仪,海昭媛,还是海贵人海淑女以至于是四执库的宫人,她一直是恬静的,竟什么都不在乎!这种冷漠,叫楚翊瑄全然不明白。
“起来吧。”皇帝忽然叹了口气,收回了逼人的目光,淡淡说道,“逢春殿比不上扶风殿。你若不适应,便还是搬回来吧!”
“臣妾犯了错,怎能再居正殿?传扬出去,说臣妾恃宠而骄便罢了,更有人说皇上处事不公了。”馥心婉拒了他的好意,站起身子低下头不看他的目光,声调极为冷淡。“皇上,您是有什么烦心事了吧?”
“海荣战死了,水军几乎全军覆没。”楚翊瑄很想说得像她一样漠然无谓。可是连他自己听来,声音都是颤抖而充满愤怒,“消息是十天前的,只怕,整个精卫海又落入焰族的虎口之中了。”
馥心知道沈诃的作为也知道,照这样下去,水军是必败的。可她没想到,水军竟然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被焰族军击败——连平梁王都死了!到底海荣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而且海荣一直对她不错,馥心听了他的死讯,竟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往下落。这一次,她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
馥心越哭越发伤心——海荣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如今他也战死了,她的亲人越来越少。她不想再做孤女,很怕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
“琳儿,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楚翊瑄看着哭得伤心,忙将她一揽入怀,柔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琳儿。”
“皇上,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呀!”许久,馥心才嘤嘤止住了哭泣。含着泪抬头回望着楚翊瑄,“那些外族真的太可恶了,他们强占了我们的海岛,我们夺回来便罢了,他们还要打回来,杀我们的将士!”
“仇是一定要报的。”楚翊瑄脸上的温柔顿时化作了万般凶狠。他一瞬间又变成了大燮的至尊,声调阴郁面孔邪魅。“焰族的补给线远比我们长,这次惨败,朕已然吸取了教训——大战即在眼前,光靠集全国之力还不够,朕,还打算走马换将。”
馥心只觉得心底猛地一抖,她忽然意识到,王爷和谢大哥的机会来了。她并不敢直截了当的提出此事,只是强忍住心底的想要说出来的念头,只是轻轻道:“不管皇上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对的。琳儿知道,皇上一定会赢。”
楚翊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轻松的笑意,他笑着,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在馥心的鼻尖轻轻刮过,叹息道:“若真的有那么容易,倒不必头疼了。”…
馥心一转眼珠,又道:“我就不信,小小的焰族怎么能击败咱们。冬哥哥,咱们兵多将广,别说打仗了,就是一人扔一块石头,也把他们的船都砸沉了,还会怕他们吗?”她也只能说这些话,说得再多,难免干政之嫌,自己给贬为昭媛,便是因干政之嫌。
楚翊瑄更是好笑,他看着认真的馥心,不免觉得她可爱,解下斗篷铺在地上,一手揽着她席地而坐,哼笑一声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父亲海荣,便是难得的虎将——海家时代镇守棋盘海,又是支持朕登极的大大功臣,朕给了海荣平梁王的位置,本想着,那焰族军是一群乌合之众,海荣能征善战,定能将敌人尽数剿灭,朕再给他第一异姓王的位置。不想他竟战死在精卫海!”
馥心很想大声说出来,他之所以战死的原因,皇上不知道吗?都是那个沈诃做得好事,若不是沈诃贪图钱财,阳奉阴违,精卫海上的水军又怎么会惨败?!海荣又怎会战死!?况且,楚翊瑄是万全无辜的吗?若不是他刚刚登极就开始对朝臣进行大清洗,偌大一个大燮,怎会连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都找不出来?!
馥心低着头,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她怕楚翊瑄看出她的异常,索性低着头抚弄着裙子上的滚边。
该怎么跟他提起王爷和谢大哥呢?又不会落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又不会露出痕迹。发愣之间,楚翊瑄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琳儿,你在想什么?”
馥心微怔,转而歪头道:“没什么!”
越是这样,他越是会好奇:“朕偏偏就像知道这些‘没什么’的事,说来听听吧。”
“琳儿才不要说,说了,怕是昭媛也坐不住了,说不定,还会跟薛彩恩一样,被冬哥哥赶去淑女院呢!”
以楚翊瑄的聪慧,能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于是便道:“尽管说,不管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真的吗?”馥心等得便是这一句话,不由得心花怒放,忙敛住心神道,“琳儿知道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不,是两个!”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