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地上那个颤抖着的黑发后脑勺上,公主王晴大约能确定,二弟王泓为什么会离开华阳宫了。
她心里暗暗唏嘘一声,如果不这样用诈,这些个奴婢八成为了免责。是会对二弟的行踪含糊其辞吧!总之他们不会觉得皇子殿下在宫里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如果告诉主子,二殿下居然去了冷宫,这对他们这些奴仆而言,才是真危险。随时有担罪的可能。
这些个奴婢,口口声声这不能让主子碰,那儿主子也去不得,其实这些“关心”都是建立在免责的基础上,根本不考虑主子的意愿。如果不需要担罪责,这些奴婢真正的做事心态显露出来,往往是后宫奴仆里相互欺轧气焰最恶劣的那批下奴。
王晴不想与这样的奴仆多废话,只扔下一句:“继续背诵。”,也不管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奴,自己招了随行的宫婢转身就离开了华阳宫,前去掖月庭院。
南国新朝虽然改姓了王,京官体系也被清洗挪移了接近三成,但国朝大脑运作占用的建筑仍在前朝新京都里,没说回到具备三百多年帝都底蕴的中州邺都。皇家居所的后宫也并未重修,只是翻新了漆色,大部分建筑保持了原貌。
当今皇帝所拥的妃嫔人数寥寥可数。首则因为皇帝实在太忙了,一心所托国事,根本没什么心思料理后宫。再则,两位皇子都已长大成人,京官们思虑的重心渐渐偏向太子桂冠落于谁家。这个时候礼部户部要是跳出来谋划给皇帝添香送美,不说皇帝自己都懒得理,有此建议的人很容易成为正准备着推举立太子事宜的那批官员矛刺所向。
礼部建功的机会,大约要等到皇子选妃的时候。只是太子金冠会落到哪个皇子头上,这事儿还未落实,在这个半生不熟的时期,即便礼部提这事,那些手里攥着贵女筹码的高门贵族们,也大多只是缩着手,不配合。就算是嫁女,也最好能嫁给储君之选,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渐渐的,选秀、充裕后宫的事情就这么不冷不热的搁着。
后宫里头更清冷,在后宫起到关押罪嫔功能的掖月庭院,也就是俗称的冷宫,便更清冷了。
但这冷宫也是前朝修的,颇消耗了一些人力和木石资源,皇帝是不肯随便拆了的,只是一时也想不到能改建成别的什么功能的建筑,就一直留空着。
虽然这里的确很安静,但未免连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二皇子跑这儿来做什么?…
站在掖月庭院大门口,望着门上一把大锁,公主王晴有些恼火。只是,她亦不太相信之前在华阳宫里,那个宫奴敢骗她,所以她心里的这点怒火表现在脸上,是沉着的质疑更明显些。
王晴很快想到,刚才那宫奴话里提到的上官旗领。
旗领是皇家仪仗队里的一类小吏,也就是举旗子的,旗领与旗兵略有一点优越权利,举旗时可有坐骑代步。在不需要仪仗队随御驾出席什么活动时,举旗小兵大多在轮值站门岗,而旗领里则有一部分人在各后宫庭院里待命。这类不在正规编制内的小吏,既不能完全当做宫奴,但也不具备实权,唯一的优势就是持旗领的腰牌在宫里可以较为灵活的走动。
在前朝,这类吃闲饭表面风光的位置是特地给贵族子弟设置的,让他们不要总想着在市井上混日子,在宫里当差,多学学规矩,看看某些个能进皇宫内院的重臣做事的方式,涨点经验。
改朝换代之后,当今皇帝没有那么多枝蔓交错的贵族亲戚,前朝贵族也被抄家杀了不少,旗领的人选也因环境使然,变得无必要全是贵族闲散子弟站岗。可即便如此,旗领人选的身世背景也不能太鄙薄了。
这个上官非,却是个例外。
即便不提上官非贫家孤儿的身世,就说他只是个待罪之身的皇家仪仗队小旗兵,竟还能做到旗领位置,这趟竞争之径,全靠二皇子施了些手段的保举。
公主王晴虽然不理解二弟是出于何种契机,这么看重这个上官非,但她大抵是看出来了,上官非被二弟培养成了心腹卒子。这样的事,后宫并不少见,就连她一介女流,寝宫里也着重培养了两个不会一味只是跪地告罪、而是颇有些能力办实事的女官,二弟养几个心腹算什么。
并且身为旗领,只在皇子召唤时才需要应召,平时不用守在寝宫,主要职责还是在皇家仪仗队里头,所以不容易被后宫里的女人拿罪。德妃若要切断上官非与二皇子的联系,除非把他清出皇家仪仗队,但对于后宫妃嫔而言,想伸手管到这一步却有些难了。
眼见掖月庭院大门照旧紧锁,皇弟不可能在里面,公主王晴思虑片刻,也不打算立即就走,而是吩咐了身边的女官,绕着掖月庭院外围找寻起来。
德妃也真是……太能操心了,皇弟这会儿只能找上官非一起出去散散心,这是不是有些悲哀无奈?王晴心里正这么想着,便在行至掖月庭院外围左手转角时,看见了遥遥数十丈外,坐成一排的三个背影。
王晴只凭一眼就认出来,坐在中间的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正是她的二弟,二皇子王泓。
是不是熟悉的人,看看背影就能得出。之前在华阳宫面对那一排后脑勺,王晴只觉得眼昏,但现在面对遥隔数十丈的三个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