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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叶实在没能料到,谷涯送客会送得这么直接。如果不是在此之前与他有过几天接触,真的非常容易误解他是不是与自己有什么过节。
微微一怔,也就释然了,莫叶说道:“你好不近人情,我都已走到你家门口了,也罢,这次我就记下了,下次我若再来,你不可能拦得住我。”
话里虽然有气恼的意味,然而莫叶在说话时,脸上始终含有一缕微笑。谷涯知道,她心里没有滞气,心里也安然许多。
有一件事,谷涯本不想过多干预,可在此时,他毫无预兆的忽然就动了一丝再提的念头。本欲转身离开的他,又站定了脚,脸上的温和之意已敛去大半,他道:“莫姑娘,你一个人返回,要多注意身周的事物。依在下所见,这槐树虽然不会招魂,但槐荫遮阳蔽日,却很容易招惹来一些鬼头鬼脑的人啊。”
莫叶见他脸上笑意全无,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便也暗自放下轻松的心情,警惕心起。果不其然,十几步外,有一种生人气息没入她耳中。
莫叶暗道自己大意了,但转瞬间她又想到另一件事,看向谷涯:“谷大哥一心研学,大隐于市,独居庙堂之外,这些嘈杂之声,显然是由小妹引来的,我却一路失察,愧对师父的嘱咐。”
“你不必因此事自责,我既然住在京都,帝师所在的大都会,身边偶尔多出几双耳目,也当习以为常了。”谷涯推了推衣袖,继而说道,“在下只是有些忧心,林先生在京都,几离几归,虽然有几个挚交好友,分别身处朝中重要位置,但若是涉及内宅之事。皆是鞭长莫及。有关这种细枝末节但靠近心腹之事,只有莫姑娘能拂揽全部。”
莫叶心中数道潜而未露的思绪,由谷涯这几句话,瞬时联络到了一起。
谷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既是替莫叶设身处地的揣摩了一番,由是直言提醒,他何尝不是已经视莫叶至好友的位置。
莫叶心里也已浮起担忧情绪,不过,在她看向谷涯时。她心中还多出了一份感激。再想起之前谷涯那看似不近人情的送客行为,明明是对方存了份好意,不想耽误她的事,她却差点误解,实在是眼力迟钝。
“多谢谷大哥的提点,小妹领会了。择时,小妹当拜访再谢,”莫叶掬手行礼,“告辞了。”
……
……
读完信,莫叶不禁在心里想:或许时至如今。伍书的身份已经大为改变,但他向往读书人的心,仍旧保留在他家出事之前。
莫叶忽然又想起,她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伍书,但一直没有当着他的面问出口。
这个问题就是:“总有一天,伍书不用再穿上那一套宛如长在皮肤上的贴身黑衣,在夜深人静时飞檐走壁执行特别指令,那时候的他会做什么呢?”
正有些微出神之际,她忽然听到程戌的声音穿插过来。
“你这样看信可不成啊,伍书特别写给你的信。现在不止是我,连我身边的小跟班都全看见了。”
莫叶闻言微怔,自己手捏信纸的边沿,凌空抖落开来。站在自己对面的程戌的确可以从反面,看见信的全内容。
虽然从他那边看,字都是反的,但像他这样精技特职傍身的人,这么几行字即便反过来写,也该是不会对他造成阅读障碍的。
莫叶迅速将信纸折了几道塞进怀中。她看向程戌,就发现此时的程戌已经释下了之前脸上那种冷峻情态,有些还原到那杂货铺老板的样子了,嘴角斜斜勾着一丝笑。
莫叶没好气地道:“你何以戏谑我,这信没有封,难道你之前就没偷看过?”
“程某不齿于这么做。”程戌说到这里,侧目扫了一下站在他身旁,被他称为小跟班的青衫少年,接着又道:“但我好像一直被人想得很无耻。”
面对程戌的扫视,青衫少年一脸无视的态度。
莫叶则想起程戌那晚对她做出的事,嘴角勾了勾,流露出一丝鄙视:“你刚才可以回避。”
“我倒是想,但来不及了。”程戌一脸大言不惭的表情,“我不想再告诉你,我的目速有多快。”
他身边的青衫少年这时脸上神情终于也轻微变了变,像莫叶那般,嘴角流露出一丝鄙视。
程戌轻叹一声,不知是在感怀什么,然后他收了玩笑之心,神情有些淡漠地说道:“你别小看了伍书的心思。我还是告诉你吧,这信纸有个雅号,叫‘风过留痕’,是用矿油泡过的,离开某种密封环境后,三个时辰内,可以印上任何痕迹。我哪里敢碰,我何必冒着被他回来后揍死的可能偷看这几行字。”
“竟然……”莫叶差点没忍住,把那信再掏出来看一遍,“……这么神奇?”
程戌抬了一下空闲垂着的那只手,做出劝止的动作,然后肃容问道:“那信上第一段最后九个字,你牢记了没有?”
莫叶望着他,敛容正色点了点头。
“那好,瓶子你拿去吧!”
程戌再将手往前递出一些,等他看着莫叶把瓶子拿到手,他紧接着又说道:“伍书怕我欺负你,让你在拿到瓶子后,留下一句话,证明我履行了他的托付。你想一想,别在这个时候损我,否则伍书回来了我会很惨。”
那乳白色的小瓶子真的很小,现在莫叶的手骨板还没完全长开到成年人的极限,但也已经能完全将其握在手心了。感受着瓶身的微凉感觉,莫叶慢慢摩挲转动手心的瓶子,同时盯着程戌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