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珂的院子里,主子出去两日,几个小丫鬟无事可做,都正在那斗草簪花,拆字猜枚,忽然听见外头忙慌慌一片都赶紧出来看。
几人见外头被差遣的婆子丫鬟一堆,齐齐拖着抱着木盒木箱往这边走,便知是宫里赏下的东西也赶紧出来接着。
这边热火朝天的理了东西,那边王妈妈带着崇礼回他屋里更衣。南怀珂怕他冻着,忙让等一等先暖了炕再说,又问崇礼:“今天玩的高兴不高兴?”
崇礼支着脑袋答:“还可以。”
知夏噗嗤乐了,瓜了一下他的鼻子问:“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怎么还有还可以呢?”
崇礼扭着小屁股爬上临窗的榻沿,站起来和二位姐姐说:“和孝公主忒凶。”
南怀珂说:“我瞧着你们后来倒是玩的挺好的,说来说去,论年龄她还是比你小,你就让着她点罢。”
“她还小?”崇礼张开小短手笔画:“她的脾气有这么大!论脾气她像我姐姐呢。”
知夏点他脑袋一下道:“胡说,你姐姐凶吗?”
“姐姐有时候也挺凶的。”崇礼想了想随即改口:“不对不对,和孝公主是一直很凶,还是姐姐好,姐姐疼我。”
王妈妈说:“我瞧着小少爷今天和公主倒玩得挺合拍。”
崇礼道:“其实那个公主挺好玩儿的,像个不倒翁,喜了怒了摇摇晃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横竖好坏都是她。”
众人又笑,等屋子暖起来,南怀珂嘱咐了王妈妈好生照顾崇礼,便带了知夏回自己屋子去。院子里那三个小丫鬟跑进跑出将东西往库房理,忙了半天方才歇下。
知夏进了屋说:“如今小姐和少爷在这里住,就这么几个人伺候怕是不够的。不说日常洒扫,光是提水就得一次去两人,院里就剩下一个丫鬟,要烧个水传句话都不够用。小姐好歹再添几个人,生活上也更方便舒服。”
南怀珂心里自有自己的想法。
二太太送来的丫鬟婆子,若是一下接收太多恐怕也难管理,更分不清谁忠谁奸,不如先一点点看着来。她将这话说了,知夏想了半晌点点头道:“也是,这才几天,且看看再说。”
眼看外头还有一点天光,小厨房的饭刚灶上。
南怀珂想起那晚逛国公府的园子时已是黑灯瞎火,不如这会儿趁着光再去瞧瞧,好歹把家里外摸熟悉了,便拉着知夏又去东走西逛。
天光渐灭两人往回走,路过藕香榭听到隐隐有哭泣声,一阵断一阵续的传来。主仆二人对看一眼寻声过去,却见是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在哭。
那小丫鬟听见有人过来连忙擦了眼泪起身问安,知夏咦一声对南怀珂小声说:“是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芹香。”
南怀珂问:“你不好好服侍你们家小姐,跑来这来哭什么?”
知夏问:“莫不是做错了事?”
芹香抽泣着低下头。
南怀珂笑道:“你们家小姐性情温和,就算做错事骂你两句也不会有隔夜仇,这边临着池塘夜里最凉不过,你快回去吧。”
芹香听着这话暖到心里,想起入冬的时候,小姐也时常关心她过冬的衣服准备好没有。
眼前瞧着南二小姐果然也是个好人,芹香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下泣血:“二小姐你是好人,求求你替我家小姐做主!”
南怀珂听她这样说,想到昨日在角门那看见的情景,她并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多费心力,因此好言说道:“你们家小姐有什么事都有姨太太做主,再不济也有二太太,你求错人了。”
芹香一听更加悲愤,边哭边说:“他们……他们若是肯听听小姐的心里话,肯为她做个像样的主,我家小姐也不会死的这么惨了!”
南怀珂听了神魂一惊:“周吟秋……死了?”
芹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点着头说不出话。南怀珂朝知夏使了颜色,知夏便退到后头游廊上看住有没有人来往。
芹香哭了一通好不容易理顺了气,这才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原来那天周吟秋被抓回来后就被看管起来,连房门都不让出。姨太太是要下定决心让她在这边嫁人的,金陵定下的婚事早就让人退了。周吟秋虽不肯屈就,姨太太却也不是心慈手软的,总要叫她知道自己的决心。
周吟秋孤立无援,想到金陵那个未婚夫虽然家中一般,可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两人见过多面,彼此都是有情有义。
如今说退就退婚,那家人虽然畏惧国公府声势只得依从,但那公子却含恨一病不起。因为不明就里,公子更寄来一封绝情信斥责她忘情负义、贪慕虚荣。
周吟秋听说公子病了本就愧疚伤心,又见绝情信字字含泪不禁五内俱焚。昨夜连饭都不肯吃就打发了人出来不许跟着伺候,直到芹香今天一早进去才发现她吊死在了梁上,身子都僵了。
知夏远远听得已是揪心,南怀珂默不作声,末了问:“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府里都和没事人一样?”
“小姐是个庶出,太太根本不拿她当人。如今死了,只当死了一只猫儿狗儿,还要多骂两声没用的废物,哪里有人当她是小姐呢?好坏她是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活活逼死的,小姐替她做做主罢。”
南怀珂却摇摇头说:“她是二房那的人,我哪里好多说什么……如今她停灵在何处?”
“就在自己屋里。”
“报丧贴发出去了吗?”
“没有。”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