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羁候所的一瞬间,萧砚的心差点跳出胸腔。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表妹如何撑过了这么多天?!
按规定,为防串供,涉嫌凶杀案的囚犯在提审之前是不能探视的。但是来者是八皇子,狱丞只能大开方便之门。
沿着过道越往内走气味就越难闻,潮湿而不流通的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异味,地上又黏又潮。狱卒领着萧砚走到牢房最底端说:“殿下,这就是南二小姐待的囚室。”
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往里看,萧砚只看得到角落里隐约缩着一个人。
“表妹。”他喊了一声,里面的人没有回应,他对狱卒下令:“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狱卒心虚地说:“可是这个……这不合规矩。”
“荒唐,你不把门打开,这被子褥子怎么送的进去?快打开。”
门打开,萧砚进入囚室,看着装就知靠在角落地上的人是她,她依旧穿着生辰那日的衣服。湿漉漉的地板,脏兮兮的衣服,除了母妃,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疼过谁。
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那个真凶要么别被抓住,否则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表妹。”萧砚走上前蹲下又喊了一声,对方动了一下却再没有下文。萧砚终于觉出有什么地方奇怪,仔细观察,他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一下接一下根本停不下来。
“表妹……是我呀。”他低下头看见她环抱住双臂的手,手指关键肿胀得厉害。
不对劲!
他干脆直接上手,扶着她肩膀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南怀珂微睁着眼、面目红赤,再摸额头烧得滚烫,全身不断打着寒颤,完全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萧砚大惊失色,忙喊她的名字:“怀珂,怀珂,是我萧砚,你听得见吗?”
“冷……冷……”她嘴里嗫嚅着重复这个字,冷汗打湿了头发挂在脸上,一张脸烧的红扑扑的又滚又烫。
萧砚心痛不已,忙从侍从手中扯过一条褥子给她裹上问:“还冷不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冷……痛……”
“哪里,你哪里痛?”萧砚的心不由自主揪作一团。
她没有回答,继而爆发出一阵猛烈咳嗽起,萧砚不住替她顺着后背安抚却丝毫作用都不见起效。猛的她向前一倾,口中一大团东西喷洒在地上,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出暗褐的颜色。
管冲定睛一看大呼不妙,是血!
萧砚怔愣在当下,想起当年自己的孪生兄弟也是这样,哥哥一向健康,忽然有一天当着他的面喷出一口血,随后……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天塌下来的无力感。
一股极大的悲愤和怒意直冲脑门,他向管冲递上一个眼色,随后转身朝狱卒摆出皇子的威严大喝:“谁给你们胆子下毒的?!”
狱卒噗通跪下喊:“冤枉呀殿下,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毒国公的千金。”
“你们连人都敢收押,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说,”萧砚一脚踢翻狱卒问:“下毒的是谁?”
“殿下,没有,真的没有啊。”
“没有?我先杀了你再问其他人!”萧砚一脚踢翻狱卒,上前踏在其胸口从对方腰间抢过佩刀,双臂高高挥起作势欲砍。
管冲大惊失色拼命拦住他劝:“万万不可!殿下忘了在宫中是怎么答应太后的吗?”
“待我杀了这鼠辈再计较这些!”
“殿下不顾自己也要顾及二小姐,殿下若为之伤了人命,将来即使二小姐无罪开释也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何况现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皇上只会更加迁怒二小姐。殿下一时冲动,其实真正是害了二小姐呀。”
“滚开!”萧砚不肯听却,一把推开他,手高高举起落下。
眼看刀刃就要切到面门,紧要关头狱卒大喊一声“是劳头”!
千钧一发,刀却稳稳停在离他脑门半寸远的距离上,狱卒只觉得裤子湿了一滩,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萧砚冷笑一声收住了刀,他当然不会那么愚蠢和冲动,也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和连累南怀珂的事情。方才争执的一幕为的就是让狱卒相信,倘若再不供出实情,八皇子真的会让他血溅当场。
“说。”看着瑟瑟发抖的狱卒,萧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是牢头,是包子。”狱卒指向牢门外地上放着的盘子,南怀珂已经吃不下东西,因此吃食和水一点未沾还放在那里。
管冲将包子拿来掰开给萧砚看,萧砚阴沉着脸问:“什么意思?”
狱卒看着还停在面前的刀刃,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说:“包子里的肉……是用疫鼠肉做的”。
管冲一听手一撤,包子咕噜噜落在地上。他胃里一阵恶心,难以置信天底下竟有这样恶毒的事情。
萧砚更加确信了姨太太的死和南怀珂没有关系,这帮人是生怕她脱罪得生,想尽办法要弄死她。他强自压抑怒火问:“是牢头让你们这么做的?”
“不是不是,和我没有关系,是我偶然听见牢头和那人说的。”
“谁?”
“是个老婆子,我不认识她,只看到她给了牢头很多钱让他这么做。还说等二小姐死了会再给牢头一笔钱。”
他将刀放下问:“你可还认得那老婆子的脸?如果再让你见到她,能不能认出来?”
狱卒忙不迭答“能”。
萧砚迅速在腹中计划着下一步棋,角落里传来一阵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