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摇摇头,“因为他姐姐的原因,大虎一直对小麦有意见,当仇人看呢,他能帮小麦跑货才怪这事儿得翠翠亲自跟弟弟说,否则谁说都没用。”
“还不知道翠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得了,明天我抽时间去看看大虎他爹。唉一想到他家里的情况,我心里就不落忍”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翠翠靠在树干上,咬着自己的拳头,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流。
按照他们所说的,爹如果生病了的话,肯定还在家里,那为什么漆黑一片,没点亮光呢难道已经睡下了吗
何翠翠找了个高坡走上去,往自家的院子里头望,可看了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何大虎和弟弟何二狐去镇上给粮油店搬大米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大虎他爹一个人在家里,躺床上养病,不需要亮光,所以吃过晚饭之后,他就把煤油灯灭掉了。
开电灯费电,一度电还不少钱呢,他不想花这个钱,所以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点煤油灯。
连煤油灯他都不乐意多点,平常都是在太阳下山前就把所有事情做好,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觉。
何翠翠把身上的口袋摸索了好几遍,把仅剩的两百多块钱全部掏了出来,一张张地叠整齐,找了个树枝捆好,丢进了院子里。
老黄狗走过去闻了闻,把钱叼起来,放到了石碾上。
何翠翠欣慰地对老狗笑了笑,含着眼泪走开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推开大门走进去,走进这个生养了她的家。
夜路不好走,何翠翠打算在河边的土坡上猫一晚上。
走到河边时,她发现弘文还没有离开,但他没有再继续唱歌了。
何翠翠不想与他多聊,就徘徊在树丛中,等着他离开。
弘文蹲在岸边,扒拉着地上的冻土,似乎在垒着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朝四周望了望,随后站起身往河面上走去。
何翠翠盯住他的身影,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
弘文走了一小段,便毫无预兆地堕入了冰窟窿里。
“救命啊救命啊爹爹娘救命”弘文高声呼救着。
远处篝火晚会中的欢笑声并未停止,何翠翠发现附近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
她焦急地在原地打着转,救还是不救她非常矛盾。
儿子死了,田小麦会很伤心吧。
田小麦伤心,她就高兴了。
那就看着吧,亲眼看看田小麦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淹死的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予她这个可怜人迟来的奖赏。
何翠翠得意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可这个笑容很快便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忍,是焦急。
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未来的路还很长,难道就这样被一个冰窟窿结束掉年轻的生命吗
如果自己的孩子在外面遇到了危险
何翠翠不敢设想下去,设身处地的假象让她心痛不已。
她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的傻儿子了,不知道他在福利院过得好不好
算一算,她的儿子也快九岁了吧
来自女人天性中的母爱不断地升腾着,看着落入冰水中的小男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一般,她的心如针扎锥刺般疼痛。
何翠翠终于挣扎着迈开了脚步,向河面走去。步伐开始是沉重而缓慢的,走了不到五米,很快就变得果断而急切起来。
她要救人,无论他是谁的孩子,这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那一刻何翠翠确信,自己救了这个孩子,就能为自己的儿子积一份福德,以后儿子也就能顺利地化解一次灾难了。
这样的交易,很合理,也很划算。
何翠翠捡了一根木棒,走到了河面上。
“弘文,你抓住这个棒子,我拉你上来”何翠翠趴在河面上,将木棒递了过去。
小男孩扑腾着,怎么都握不住递到面前的棒子。
他稍微用力往前探身,身子就会直直地向下坠落,他不得已只好继续扑腾着,蹬着脚,抓挠着手边的冰块。
何翠翠索性丢下木棒往前爬去,她能听见身下的水流声,还能听到冰面碎裂的声响,有如死神招手时荡出的声音。
这块冰层下面大概有暖流通过,所以冻得不是很结实。
而且看样子这一片有人过来打洞捞过鱼,所以有几个缺口。
白天可能会看到一些标记,晚上不明就里地跑过来,就很容易中招。
“把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别紧张,你会没事的”何翠翠鼓励着身体愈发僵硬的孩子。
大手和小手离得越来越近了,可就是握不到一起。
何翠翠不敢再往前了,冰面已然无法承受她的重量,随时有可能碎裂坍塌。
可如果她不前进,她就无法拉出孩子。
孩子扑腾的频率越来越低,身子正在下沉。
再耽搁下去,孩子就会像一颗沉重的石头一般,坠入河底。用不了几分钟,就会窒息而亡。
何翠翠把心一横,又往前挪了挪。
“嘭哗哗”
承托着何翠翠的那块冰到底还是不堪重负,碎裂了。
何翠翠猝不及防地吞了一大口冰水,呛得差点没法呼吸。
她顾不上太多,一把将小孩捞起来,往靠近河岸的冰面上抬。
水将棉衣打湿了,有如秤砣般沉重。
何翠翠好些日子没吃饱饭了,又冻了好几天,身体无比虚弱,没有太多的力气。
小孩儿在水里奋力地扑腾了半晌,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