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祁岳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自己手背上的猫爪子印,看着已经渗血的伤口,很是无奈地转身去翻出从药瓶来。
这是自他养猫那日起,便去找军医讨来的药膏,倒是好用。每次被猫挠过,拿这药一抹,睡上一晚,次日起来伤口就自己消了。这是军医妙手,当得回春之术。
故而祁岳抹了药就没再注意伤口,径自往床上一倚,从枕头下面翻了卷书出来,对着书读两句,又去看猫,看来看去,忍不住嘟囔:“你通身如墨,不乐意被叫乌云,难道要叫你乌鸦?”
那猫蜷在屋中唯一的桌案上,并不理会,若非时不时抖抖耳朵,都要让人怀疑他是睡着了。
倘要住隔壁屋的同僚讲,就是这猫除了看见酒两眼放光,其他时候,哪怕真见到了一群耗子从它面前耀武扬威挺胸抬头地走过去,这猫都不会甩一个眼神的。
对此,祁岳敢用自己手背上的猫爪印发誓,这话绝不属实。毕竟在祁岳眼中,这只猫还是很乐意动弹的。
至少你若是不给酒吃便去抱它,定然是会被挠的;至少你若是给它取的名姓不合猫意,定然也是会被挠的。
而这两桩,祁岳已在短短一刻钟内都做了个遍儿。
他做梦亦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连给只猫取名都做不到,简直可说得上十几年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了。
“乌云,乌鸦,乌骢,乌烟……”
祁岳才读几个“乌”字,就见那猫将耳朵蜷在了尾巴里;他再读几个“乌”字,那猫总算站起来,狠狠瞪了过来;他忍笑偷瞧几眼,又摇头晃脑地接着读,还没将“乌”字读够,那只忍无可忍的猫已然扑了过来。
祁岳这次学了个机灵,或说是早有防备,一个翻身躲了过去。虽然床有些小,他直接翻倒在地,可总算身上没再添抓痕。
只是可惜了他留在床榻的书。
且听“撕拉”一声儿,那书已裂成两瓣,还有些许碎屑飘下。当即屋中便是一声哀嚎,比猫爪子撕书的声儿还要高上些许。
祁岳才刚刚嚎出口,就庆幸下此时不是深更半夜,不然他定要被周遭住着的几位同僚抓过去,被痛揍一通才算了事。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暗恨自己怎么见了猫忘了书,不去找能用的名姓,偏偏要去逗猫,便赶着自己骂了自己,恨道:“自作自受。”
“喵……”猫从床榻上一跃而下,直跃到祁岳面前,歪着头看他自己敲自己,似乎很是感兴趣,见他不敲了,又是“喵”一声儿,把背在后面的爪子伸了出来。
这回它倒是难得没直接一爪子挠过来。
它那爪子尖儿上戳了片纸,显然是它方才撕书时落下的。
“哈哈,哈。”祁岳方才有多悲,此时便有多喜,禁不住乐了好久,将那被戳了个小洞的纸片接过来,一瞧之下,越发憋不住笑,拍手道,“山羊,哈哈哈,山羊,哈哈哈哈哈……”
他在嘴边念了几遍,越发觉得这名字甚好:“今后,你便唤山羊吧。”
“山羊”显然是不晓得他在笑什么,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个发癫儿的家伙,又跳回自己歇息的桌案上,拿桌案做了久居的床榻,将身子一蜷,爪子一收,便又不理会人了。
它却不知,没等这次日过去,这个“山羊”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山羊?这算什么名字?”有些亲兵听着好奇,还特意跑来,盯着打盹儿的玄猫看上好一会儿,便问祁岳,“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哪有这么取名的?”
祁岳又是一阵大笑,半点儿不恼:“这可不是我取的,是它自己取的。”
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拿出那片被撕被戳的纸来,特意递给同僚看,纠正道:“是这个‘阳’字,山南水北为阳,府城有山,我等驻兵山南,故而给它取名山阳。”
不过阳与羊同音,他们这里不识字的粗人又太多,念得久了,也不管是哪个“羊”字,左右就是这个音,便都混着读了。
至于是当山阳读的,还是当山羊读的,那便各有各的念法,直到一月后,还有人找祁岳来问:“这只猫到底哪里像羊了?”
“自然是像羊的,每日打盹儿都对着太阳,可不就是向阳。”祁岳边说还边去摸那只一天到晚不挪窝的猫儿,没等伸过去手,就又见猫爪子亮了锋芒。
他被挠得多了,只将避猫爪做了习惯,往旁边一侧,又取了酒匏放到山阳面前。
要说人有所爱,有所贪,猫也如此。山阳闻着酒味儿,哪里还管伸着手,跃跃欲试等着摸自己的家伙,也不亮爪子挠人了,只一门心思扑到酒上。
可祁岳到底只摸到一把。
正院那边的鼓声一响,便是震得人耳发聩,脚发慌,急急忙忙奔着跑。
就这,张远修张将军还要嫌他们慢。
“猫都比你们快。”张将军说得半点儿不假。府里猫儿若见了酒,便是再给祁岳两条腿,他也跑不过那只猫的。
然而,张将军此时却没心思与他们说笑。
“昨夜,胡人又攻城了。”张将军一脸铁青,声儿拔得贼高,调儿放得贼稳,面容摆得贼严厉。
若非这一群亲兵天天轮着跑去城楼看胡人攻城,恐怕还真要被他吓唬住了。
张将军站在台子上,往下一望,脸色便由青转黑,拿着大印往桌案狠狠一拍,震住那几个窃窃私语的,见众人都老实下来看着自己,才接着说道:“昨晚攻城的与如今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