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宇担心此事过去了很久,他也没有带回什么具体的物证作为依据,若再不把事情的经过描述得细致一些,或许会难以判断,所以便细细地描述起他所能记得的每一个细节。
一听到邪祭,隐昱峰首座多少露出了一些不屑的神色,毕竟凡间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打着“神”的旗号谋财害命的恶人多了去了。可当他听到那些黑色液体描画出的符箓犹如活物之时,便开始皱起眉头,轻松之色逐渐淡去,转而被凝重取代。
珞宇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黑色符箓在身体上攀爬时的感觉,及其对血液和灵魂的牵引作用,一时失察,竟未注意到师父的脸上忽然出现的紧张情绪,以及那迅速转变成不可思议的神情。
等他全部说完,才发现师父满脸凝重严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站在师父身旁,珞宇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中酝酿的沉重情绪,就连原本流畅活泼的天地灵气,也在此时变得如同水银般粘稠厚重,仿若有种看不见的力场,正将其挤压拉扯,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平日里所知的抵抗高阶修士威压的手段居然全不见效。
珞宇忽然明白,一定是因为此处的规则已经变了,他所熟知的东西才会全不适用。
古极境的最大特点就是对世界本源规则的掌控,强大与否更是取决于所能掌握规则的多寡深浅,而单因情绪变化便可引动一方天地间的规则变化,却是他闻所未闻的境界,绝非任何一个古极境修士都能做到。
师父不说话,珞宇也不敢惊扰,只能在旁暗暗心惊,难道邪祭如此重要?竟能让师父的心绪变化如此之大?
沉默之后又斟酌良久,隐昱峰首座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严肃地看向珞宇,一字一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外面的集市买一些凡人用的笔墨纸张等物。记住!一定要是最普通的,不能含有任何灵气!回来之后,要当着我的面,把你记下的符箓一一写下来。”
珞宇讷讷点头。
仿佛担心珞宇还是没有领会到要领,隐昱峰首座再次严厉道:“切记!绝对不能用灵识灵力勾画那些符箓,一旦赋予它们任何种类的力量,就会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现在就去!速去速回!”
珞宇终于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片刻也不敢停留,即刻便动身出去找东西去了。
等他赶回来时,发现师父已经回到自己屋内,而且还不是独自一人。
宗主的出现,让珞宇不得不把这件事情的严重等级又狠狠拔高了一层。
二人显然已经交流过邪祭的信息,皆是满脸严肃,毫不多言,对视一眼,早有默契一般示意珞宇即刻动笔画符。
在师父和宗主的双重监督下,珞宇难免有些紧张,直到他真正开始深度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些符箓,整个身心才不知觉地投入了进去,很快就进入了忘我之境。
那夜的记忆愈发清晰,仿若重现,他从最初的思索回忆并且再三确认才能绘出一个符箓,直到后来行云流水一般,绘符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多久,一百零八个怪异扭曲的符箓便被他毫无错漏地从脑海之中一一搬到了白纸之上。
待珞宇放好纸笔,重新抬头,便发觉师父的状态很不正常。他的双眼紧盯着画满符箓的纸张,眉头额角之上全部青筋暴露,居然要扶着旁边书架才能堪堪稳住颤抖的身体。
珞宇失声道:“师父,你怎么了?”
随即他又发现,就连宗主也失了一贯波澜不惊的气魄风度,满脸都是紧张和凝重。不过他却无法全心专注于纸上的符箓,而是还要分出一半的精神看着隐昱峰首座,似乎是在担心他会有什么不好。
隐昱峰首座的吐气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眼中酝酿着珞宇从未见过的凌厉锋芒,刺得珞宇下意识躲闪,完全不敢与之对视。他的音色低沉之中透出沙哑,语气严厉仿佛质问一般:“你那个时候尚未修行。这些符箓,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虽说问心无愧,也不相信师父会不分是非伤害于他,但珞宇从未见过师父这么吓人的态度,立刻明白唯一的活路就是全盘托出,不作分毫保留。
其实珞宇本来也没想隐瞒什么,只是现在宗主在场,倘若如实回答,知道他秘密的人岂不又多了一个?珞宇心中这样想着,目光下意识就从宗主身上掠过,露出一丝犹豫。
纵然心绪起伏得厉害,隐昱峰首座也未曾错过珞宇眼中一闪而逝的隐晦忧虑,便将声音放缓了几分,郑重道:“你不用担心,可以告诉我的,同样也可以告诉宗主。”
珞宇颇感诧异,师父保证得太过痛快,说明他与宗主之间的关系绝非利益联合那般肤浅。由此看来,之前从泽嫣那里听说的,宗主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才维护隐昱峰的说法也不是十分准确。
但此时并非刨根究底的好时机,珞宇连忙凝神解释道:“即使尚未修行的时候,我也会在某些重要事情发生之前,出现莫名的心血来潮。
“那日祭祀初始,我还被关在山洞中时,听着外面传进来的惨叫声,本来是有些害怕的。按理来讲,出来之后,见到那样血腥邪恶的祭祀过程,理当更怕,但我却又忽然不怕了。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居然完全被另外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所代替,我当时就是觉得,即将会有一些对我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
“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究竟哪个环节才是真正对我重要的东西,所以只能无差别地去记下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