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命似的朝屋里跑,刚跑到门口,一样东西就直直的从天上飞下来,落到沈青的脚边,将他绊了个跟头。沈青定睛一看,发现那被他压在身下的竟是大妹的尸身,再回头望向棺材,他吓得魂飞魄散,脚登时就软了,爬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棺材中探出了一个脑袋,一个皱皱巴巴长满了白毛的脑袋,它左右转了两圈,像是在舒展筋骨,也是,在棺材的暗层中憋了几天,身体肯定僵紧了。只是,他脖子下面连着的那节肉条,以及肉条两侧架着的八根胳膊,真的就是它的身体吗?
孙怀瑾一点点的爬出棺材,用它八条长短不一的胳膊朝着沈青爬过来,他现在比刚有肉身那会儿灵活多了,八只胳膊齐力协作,动作一致,速度可比人的双腿快上不少。
沈青吓得大叫,手忙脚乱中,更是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门口的衙役也看到了院子里面的异象,他们现在也顾不得小离了,一齐朝院内冲过来,长刀举得高高的,齐齐的朝那长着八只胳膊的怪物身上砍去。
可是,还没容他们近身,孙怀瑾就猛地甩动身子,用身后的几只臂膀一手掐住一个衙役的脖子,将他们甩向地面,不偏不倚,都是脑袋着地,几个衙役昏的昏死的死,在院中倒成一片。
“沈青,快起来。”乔凤仪毕竟亲历过小莩一事,自然比旁人要镇定一些,她见衙役们都已经昏死过去,无力再保护他们,赶紧拽住沈青的手臂,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已经跑到屋子里面的焦亦也折了回来,抓住沈青的另外一只胳膊,两人合力将他拉起来。
沈青跟在他们身后朝屋里跑,背后“唰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眼看,他就要踏进屋子了,可是脚腕处却猛地一紧,一双冰凉的手箍住了他,将他重新朝院子中央拖去。
沈青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屋门,“锁死,把门锁死。”他冲门后的乔凤仪大叫。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救人呢。”
背后传来一个嫩生生的童音,不用回头,沈青也知道说话的是谁。不过,在转正身子的那一刹,他却大惊失色,因为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被一道道白烟环绕着,白烟在他的身体里来回穿梭,有几道贴着沈青的脸窜了过去,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他垂在眼前的乱发都结出了一根根细小的冰凌。
“你......你......”
沈青看到小离一步步的朝他靠近,五根胖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一把巨大的带着腥味儿的斧头,却一点都没表现出吃力的样子,心不禁灰了大半。
“知道我们为什么费尽心力也要让你成为最后一个人牲吗?因为你爱管闲事,若不是你插上一脚,爹娘和爷爷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他从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孩童的微笑,又朝前迈了一步,“老老实实站着,让我把你的胳膊给卸下来,我就能饶门内那几个人不死,”说着,他斜眼看了趴在窗户边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乔凤仪一样,“沈青,你和我都不认为,这扇破门能挡得住我这祖师爷是吧。”
这几句话像是小孩故意在学大人说话,可是沈青却不敢不信,因为小离的体内,似乎积聚了大量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沈青在他近在咫尺时,才看清楚里面黑蒙蒙的一片,眼白和灵气像是被某种东西吞噬掉了,他现在,其实和趴在一旁的那只怪物没有什么区别。
孙怀瑾“夸啦夸啦”的挥动着八条扭曲的胳膊,似乎在催促小离快些行动,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现在未免有些心焦,小离于是高高举起斧头,对准沈青的胳膊狠狠的砍下去。
耳边的乱发被利斧轻易的劈成了两截,纷纷散落到地上,可是斧头却在落到他肩膀上的那一刻,被一只长剑迎面撞上,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之后,“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一个灵巧的身影从院墙上飞身而下,来到沈青旁边,抓住他的手从那两个尚未来得及反应的人身旁跳开了。
“蒋大人?”沈青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走到半路我就怀疑是调虎离山,果然。”蒋惜惜将沈青挡在后面,单薄的身子直面那两个被死气环绕的身影。
孙怀瑾摆动着胳膊朝两人慢慢逼进,他身后的小离则捡起地上的斧头扑到门边,将锋利的斧刃一下一下的砸向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木门被砸地“噼啪”乱响,木屑飞溅,灰尘和粘在上面的那张褪了色的年画纷纷落下。小离像是气疯了,他紧咬着牙齿,嘴巴里发出恨恨的闷吼,将全身力气都发泄在那扇木门上,不出一会儿功夫,就将门砸出了一个大口子。
屋里的人尖叫也随着他砸门的动作一声高过一声,只有乔凤仪没有叫,她看到沈青死里逃生,心中的欣喜还没有退去,可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木门已经被小离一脚踹开,风登时灌进屋内,也将小离身上那股子又湿又臭的气息带了过去。
就在小离拿着斧头朝屋内那几个人逼近的同时,孙怀瑾也已经控制住了蒋惜惜和沈青,它用两只丑陋的胳膊分别抓住二人的脖子,将他们凌空提起。
沈青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气息全部憋在胸口,怎么都上不去。他看向蒋惜惜,见她两眼凸起,已经开始干呕,舌头从嘴巴中伸了出来,搭在嘴角。
死,原来是如此难受的一件事情。
脑中的意识在渐渐远离,沈青眼前滑过一道白光,手脚随即瘫软下来,挂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