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好天,阳光充沛,一丝风也没有,白齐儿的祖母白老太在河边洗衣服,他就在岸上追蝴蝶,摘野花。
白老太洗着洗着衣服,却现旁边没了孩子的踪影,可明明不久前白齐儿的笑声还在身后回荡。白老太急忙站起来,连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焦急的声音引来了在不远处犁地的村民们,大家都跑过来,帮她在河边水面上寻找孩子,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甚至已经脱掉衣服,准备跳进玉河里去搜寻孩子,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头却突然从河水中央露了出来,他一上一下的随波飘荡着,乌黑的髻时隐时现。
“快,在那里,快去救人。”人群出一阵惊呼。
最先现他的村民已率先跳进河里,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年轻后生。他们几个水性本来就好,向前猛游了几下,转瞬间已经和白齐儿隔着一个身长的距离,眼看就要够到他了。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身体又向后漂远了几尺,游在最前面的村民伸手探了几下,始终没能抓住他的衣角。
我现在还记得当天那怪异的情景,村民们前进几尺,白齐儿就后退几尺,好似在和他们开玩笑似的,怎么都让人抓不住他,一直到最后,村民们都累得快断了气,却仍没抓到孩子。有几个人的腿抽了筋,只能返回岸边,但是游在前面的是白齐儿的小叔叔,也就是白家的二儿子,他当时才十五岁,身体轻盈矫健,他又奋力向前巴拉了几下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侄子。
见此情景,岸上的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孩子得救了,可令谁都没想到的是,白齐儿的袖口中忽然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那只手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认得,因为它曾经死死的扒住冰面,希望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希望自己不沉入刺骨的冰河里。
时间似乎静止了,大家都惊呆了,包括刚才还在岸上哭嚎的白老太,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河面上的叔侄二人,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根本不能对这个状况作出任何反应。
我当时也在人群里,感觉自己的心中被灌满了冷风,我看着那只青白的手慢慢的顺着白齐儿的手背爬上白家小儿子的手,然后突然间抓住了他的手腕。
五颗紫红色的指甲在亮白的河水里显得那么扎眼,我看着它们嵌入白家小儿子的手背,自己竟也像一把被它握住了似的,身体紧的硬。
“救人啊,救人啊……”白老太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扑到岸边,撕心裂肺的朝河中央呼喊着。
村民们被这声哭喊惊了一跳,犹豫着朝水里走去,然而走到水边,每个人都不再前进了,踟蹰的在浅岸处徘徊,有一个人想跳进河里,却被身后的媳妇抱住了,死活都不让他下去。我知道,每个人都不是真的愿意去救人,没有一个人会甘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另一个人的命。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设的计,她要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人心的冷漠,她要让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品尝到那种绝望的滋味儿,那种在众目睽睽中失掉性命的滋味儿。
水中的两人终于沉了下去,沉入水底之前,白家的小儿子拼命的用另一只手拍打着水面,一脸惊恐的朝岸上呼喊,可是他的“救命”声不但没能救了自己的性命,反倒让人群瑟缩着朝后退去。
后来听那几个下河的村民们说起,其实白齐儿在浮出水面上时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他们看到他双眼紧闭,没有一丝气息。他们还说,白齐儿根本就是冷小姐的鱼饵,就是为了引得更多的人丧命,所以才将他托出水面,幸亏除了他小叔子,其他人没着了她的道。
“若真是如此,那冷小姐着实过于偏激了,虽然见死不救不合情理,但是她当时的情况也实在是危急,若大家都下到冰面上,可能死伤更多。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身死,就怨恨到其他人身上,更不能为此索人性命啊。”刘叙樘叹道。
“就是这么个理,”奚伯捶着大腿,深深的叹气。
“那后来呢,她又再出现过吗?”
奚伯混沌的眼睛望向神龛,“又过了几日,刘家的儿媳被人现淹死在自家的水缸里,她的死法很蹊跷,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沉在水缸下面,她腿骨都折断了,软软的叠在身体上面,而她的口鼻眼中淌出的血,染红了水面。水缸的上半部分,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就是这层厚冰,将她整个人压在缸底,无法起身。”
“连着生了三起命案,村民们都怕了,于是连夜从外地请来了一位算命先生,问他该如何处置。”
“他让你们烧了冷小姐的尸骨封入坛中,然后祭在今天我经过的那座拱桥上,是吗?”刘叙樘问道。
奚伯点点头,“不过那位算命先生却为此付出了代价,他在返回的途中船翻了,人陷在河底的淤泥中再也没出来。但是冤魂作恶一事却就此停止了,冷小姐的魂魄再未出现在村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也逐渐将此事淡忘了,直到你的出现,又一次勾起了大家惨痛的回忆,所以才会惊惶不已。”
刘叙樘还想再多问两句,却见一个黑影在门外一闪,随即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奚伯朝门外看了看,大声问道:“是白勇吗?”
“是我,您老方便出来一下吗,有点事找您商量。”门外那个人说道。
奚伯望向刘叙樘,“被褥都是新换的,你先回去歇息吧,今晚村里人注定都睡不好,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刘叙樘点点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