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北风漫漫。
入夜后的静湖,一片宁静。月亮从石壁上升起来,洒下满湖清辉,连湖面上那个盘膝而坐的影子也披了身月华,似雕刻一般一动不动。
湖面水波荡起微微涟漪,反着银色的光,向着湖边而去,一层层一次次,周而复返,不知疲倦。
夜到三更,已是深夜。
忽听湖里传来一阵哗哗的声音,满湖静水突然有了默契一般,朝着湖心涌动,一时之间,水流激荡之声,如环佩叮咚作响,甚是悦耳。
清流的神色却因着眼前之景变得紧张起来。他慢慢地站起来,升到半空中,俯瞰着湖水拱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漆黑一片。
湖水还在往漩涡里面流淌,速度越来越快。漩涡仿佛是一张填不满的大嘴,吞进这么多湖水,竟然也不涨大。
冷月移向西山,清流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漩涡。
突然,水流之声戛然而止,万事万物皆静默不语,连风都止息了。
一道虚影从漩涡里慢慢地浮现出来,清流心里一紧。
水又动了。它们争先恐后地朝着虚影而去,扑到它身上,填满了他的肌肉,充实了他的骨骼。
他在水雾中舒展筋骨,睁开了双眼。他踏在冰面上,四百里的大湖,从他脚下那一点起,迅疾地堆积起半丈厚的冰层,只不过几瞬之间,满湖清水已经成了央央冰场。
他轻呼一口气,视线落在仍然留在空中的清流身上,淡淡地说一句:“你对我,可是越来越好了。”
清流微微一笑,轻快地落在冰面上,说道:“我当然要来贺你重生之喜。”又打量着白冰,嘴里啧啧有声道:“你可算把你的破袍子丢了。”
明月之下,白冰赤脚裸身,从容地望着清流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挺合我意,不妨当做贺礼。”
清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将身上金丝锦绣的袍子裹得更紧些。
“这一件不行,我费了不少力气才又弄来一件。那间绣房出事了,再难出一件这样的衣袍。你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去镇上替你张罗几件,你要什么样式的都有!再说,这衣服如此花哨,怎么配的上你湖仙的俊雅风姿。”
清流舔舔嘴角,有些口干舌燥。
他三日未尽米水,并不觉得不妥,但是此刻一放松下来,倒是觉得又饥又渴。
他赶紧坐下来保存体力,却看白冰嘴角一弯,笑道:“你竟与我说了这么多话,看来是真得舍不得这件衣服。“
清流点点头,揉了揉肚子,嘟囔道:“那是自然!“
他又自言自语了半天,说:”你这片湖,大倒是够大,美中不足的是竟然没有一点吃食。”
“你这一闹,可算是把附近的人害惨了。”
“以水化形,你的本事又大了。”说着还戏谑地朝白冰拱拱手。
白冰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不过眼睛始终看着清流,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总看着我作甚?”
白冰朝清流缓步行去,摇头,叹气,道:“难道,你想要让我这般如你说话?”说着,还朝自己身上打量一眼,索衣之心,不能更明显。
清流觉得自己的肉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解开腰间玉带,松了袍子,手一扬,跨越千山万水的宝贝就飞到了白冰身上。
白冰自然不客气的裹在身上,不过仍然敞胸漏怀,脸色平静地说道:“这衣服甚好。”
清流戚戚地点点头,不想再看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清流终于想通了。不过是一件华袍而已,待来日他有了机会,漂亮衣服多得是!
他大方地抬起了头,准备原谅白冰,但是白冰合着眼端坐着,似乎在睡觉?
清流咬着牙低垂着眼皮,瞪着白冰,白冰才悠悠地睁开眼,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说完我好再回去睡一觉。“
清流愣了愣,脸色又恢复了啷当的样子,说道:“你好好的在这里坐着,我还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我要提醒你,那日来闯阵的可是修仙之人,你将他们伤得那么惨,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哎咦咦,那人身上就剩了一层皮了,模样可怖,可怖。”
白冰嗤笑一声,道:“原来是修仙之人。”
他又道:”谁若是想来,那也要有点本事才好。要不然,不过给阵法徒增饵料,助它越长越盛。“
他望了望挂在石壁上的弯月,淡淡地说道:“再长下去,我便要看不见天上的月亮了。”
清流也抬头望了望石壁,又环视静湖一圈,说道:“近些年,定坤阵确实长得快了些,似乎有异变。”
他慢慢地将视线落在白冰身上,目光闪闪地看着白冰。
白冰依旧望着月亮,两颗明亮的眼珠似乎比月亮还要光亮。
清流叹一口气,垂头道:“若是石壁高与天齐,便没人能再打扰你的清静了。”
白冰摇摇头,望着明山村的方向,说道:“非也非也,天命之数,便是让我不得清静。江灵快要来了吧!”
清流猛然一怔,点点头,道:“是了,江灵快要来了。她这一年,十分刻苦,又有妖邪“
白冰笑着止住了他,道:“她的故事,让她自己来说吧!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要考考她的学问。”
清流的脸上也挂上了轻松的笑意,道:“那她近日可要吃些苦头了。”
二人又随意地说了些琐事,清流才起身离去。
他踏着流云靴飞到半空时,忽转过身来,看白冰迈着沉静的步子向着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