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已息,落雪渐密,红药和江富躺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下,身上盖了不少荒草,灌木上搭了不少荒草,这才没被雪花打湿了面部。
而姜少华还跪在老鼠洞上,卖命似的挖着陷落下去的泥土。
老鼠精虽然只挖了一个大洞当洞府,不过甬道却挖了不少,弯弯曲曲,盈盈绕绕的,将一个四五丈见方的地下掏得差不多空了。
姜少华已经忘了自己从哪里飞出来的,只能捡着一个地方挖。他挖来挖去,汗湿透了衣衫,被冷风一吹,打了好几个喷嚏。
终于,他挖到了一只手。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抚自己颤抖的手,只能任由着它拼命地将手附近的土清空,又赶紧去寻找头的方向。
是富贵!
他将富贵拖出来,摆到江富身边,哆嗦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细雪落在他的眼睫毛上,让他眼睛一眨,手指却感受到一丝及其微弱的热流,富贵还活着!
他欣喜地抓着自己的胸襟,眼里哗啦啦地淌下热泪来。
他随便抹了两把眼泪,给富贵搭脉诊断,觉得他似乎没什么大碍。又看到他胸膛微微地起伏着,呼吸慢慢地舒缓过来,才坐在地上,朝着天笑了笑。
他又马上跳起来,继续去挖剩下的两个人。
在富贵的旁边和下面,他找到了二胜和大牛的尸体。
他对着他们二人,放肆地大哭起来。他的手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一只指甲被掀了一半,满手都是血,却径直捂在脸上,将本来清秀的面庞画的如鬼般狰狞。
红药便在这样的哭喊声里皱着眉头醒了起来。
她先是自观身体,发现并没有受到很重的伤,才慢慢坐起来,看到了远处瘫坐在地上,在细雪中哭嚎的人影。
她打坐了片刻,将淤血吐出,擦干了嘴角,姜少华还兀自哭着,似乎雪不停,他不停。
红药从头顶的荆棘棵上掰了一小节树枝,运气朝姜少华打了过去,姜少华的哭声猛然一顿,双目无神地朝四处张望,视线落在红药身上后,抽噎了两声,垂下了头。
当大夫第一次面对病人的死亡,过程总是艰难的。
多年以后,当姜少华已经成了一代名医,他仍然记得今天在雪地里的恸哭。那时的他,并不觉得如今日这般难堪。相反,他怀着感激之情怀念这件事情,怀念那个时候用一截树枝打醒他的漂亮女子。是他们让他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极其宝贵,都需要他极尽全力拯救,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遗憾的滋味,如彻骨之寒,伤入脊髓,终身不愈。
红药轻轻地咳嗦两声,遥遥地向他说道:“你打算将他们晾到什么时候?”
姜少华心里又是一痛,压着嗓子里忍不住露出的呜咽之声,抹干了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先是把了一遍富贵的脉,胸腔里翻出一股气来,让他将一口气吸得七零八落,好像要再次哭出来似的。
他赶紧勉强捂住胸口,压住了这股气,偷偷地瞄了红药一眼,却发现她嘴角露出了一抹不能轻易察觉的笑意。
姜少华耳朵忽地红了,低垂着头,又去看看江富。
这二人都无甚大碍,江富恐怕是受了惊吓所致,而富贵还需要回去好好调养。
他又往富贵身上放了荒草,将他往荆棘下面拉了拉。原本这从灌木就矮小,根本掩盖不住两个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富贵,小小的地方立刻拥挤起来。
姜少华手里一顿,感觉到了不妥。
哪知道红药却自己站了起来,消无声息地将地方让了出来。
她走到雪地里,看着五方山上纵横的沟壑,心突然就这么揪了起来。
她回身朝着正看着她的姜少华看了一眼,回过身去,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像一阵风一样,卷着翻飞的细雪,消失在了苍茫的山野里。
姜少华又在雪里站了片刻,摸着胸口的灵石,仿佛在感受地洞里它带来的温度。
他机械般地回到了荆棘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一人之力,无法带着四个人回去。
可是如今的局势,他不能再奢求别人来救他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爷爷和江灵如何,是不是也受了伤?
他望着茫茫天地间难辨的大路,越来越觉得发愁。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后,让他欣喜的情况发生了。
江富在荆棘下动了动眼珠,继而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姜少华。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江富呆傻地坐了片刻,才十分激动地抓住了姜少华的胳膊,两只手不住地颤抖着。
看到江富稚气的面庞上挂满了泥土和雪痕,姜少华心里一软,想要替他擦干净,手刚刚伸出去又落下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暗,雪势渐小,却真的没有人再来找他们。
江富的牙齿冻得咯咯作响,姜少华让了一件衣服给他,他却不要。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姜少华终于做了决定。
他徒手挖了两个浅坑,将大牛和二胜二人分别放了进去,埋上土,又盖上一层荒草。
他对着这个简易的坟头又看了一会儿,才叫上江富,背着富贵,一起往回村的大路上走去。
天黑了,雪停了,三人还在艰难地跋涉着。
江富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才走了半里路,就哭丧着脸,说道:“姜大哥,我走不动了,我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姜少华将富